谢珩轻轻拂了拂紫色官袍上沾染的灰尘,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再次感应了一下幽砚的位置,确认她仍在九泉之井旁安心等候,这才身形一晃,返回了桃源居书房,重新拿起那份尚未批阅完的关于金戈馆器械损耗的报告,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约莫一炷香后,书房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以及幽砚略带兴奋的嗓音:“使君!使君!接引来了一位新先生!”
谢珩抬眸,只见幽砚引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那老者看年纪约莫古稀,身形清瘦,微微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粗布长衫,衣着十分简朴。他面容慈和,皱纹如同干涸土地上的沟壑,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智慧,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充满了洞察世情的温和与悲悯。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桃木拐杖,步履虽缓,却沉稳有力。
无需幽砚多言,谢珩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感受到其魂灵中那股浓郁而纯净的生机之气,以及悬壶济世、遍尝百草所积累的独特功德光华,心中已然明了。这气韵,与史册所载那位誉满天下的唐初神医一般无二。
幽砚在一旁脆生生地禀报:“使君,这位老先生姓孙,名思邈。他说自己是个郎中。”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敬佩,“后世的人都尊称他为‘药王’呢!”
孙思邈闻言,对着谢珩微微躬身,态度谦和,声音温润如古玉:“老朽孙思邈,见过谢使君。初临宝地,多有叨扰。”他目光扫过书房,在那些堆积的文书和散发着灵韵的器物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好奇。
谢珩起身,郑重还礼:“孙老先生不必多礼。您医道通神,泽被苍生,能驾临忘川,实乃此地之幸。晚辈谢珩,忝居此地使君,日后老先生有何需求,尽管直言。”他语气诚挚,对这位真正践行“大医精诚”、备受世人景仰的医者,给予了极高的尊重。
孙思邈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呵呵一笑:“使君过誉了。老朽不过一介山野郎中,略通岐黄之术罢了。此地清灵祥和,甚好,甚好。”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幽砚,“还要多谢这位小仙官引路。”
幽砚被药王点名,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忙摆手:“孙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是幽砚分内之事!”
谢珩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气息平和的老者,再想到方才借嬴政星灵雷霆抹杀镜魔的场景,心中不由感慨。忘川便是如此,既有需以霸道帝威涤荡的邪祟,亦有如药王这般润物无声的仁心仁术。刚柔并济,善恶并存,方是这汇聚千古星辉之地的真实面貌。
他温言对孙思邈道:“孙老先生初至,想必对忘川尚不熟悉。幽砚,你先带老先生去安置,寻一处清静且邻近药圃的居所。稍后,我再为老先生接风洗尘。”
“是,使君!”幽砚领命,恭敬地对孙思邈道,“孙先生,请随我来。”
孙思邈对着谢珩再次颔首致意,便随着幽砚离开了书房。谢珩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孙思邈那根看似普通的桃木拐杖上,若有所思。药王降临,或许,这忘川日后,不仅能解魂灵之前尘憾恨,于调理名士神魂、乃至应对某些特殊状况,都将多一份坚实的保障。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案头公文,唇角微勾。这忘川的日子,果然是永无单调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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