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公作美,秋阳高照,碧空如洗。韩家小院乃至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喜庆之中。
天才蒙蒙亮,韩家内外便已是一片沸腾。昨日搭好的席棚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老槐树下,足足摆了二十多桌。棚檐下挂着红绸,贴着韩钧亲手书写的“解元及第”“光耀门楣”等大红对联,墨迹饱满,气度不凡。临时垒起的灶台烟火不息,炖肉的浓香、蒸馍的麦香、炒菜的油香混合在一起,随风飘散,半个村子都能闻到。
村里的孩子们早早聚在韩家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席棚,有的甚至偷偷溜进厨房,趁帮厨的婶子们不注意,抓一把刚炸好的糖糕就跑,惹得众人一阵哄笑。韩家的狗也兴奋地摇着尾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仿佛也知道今日不同寻常。
将近午时,随着一阵清脆的锣响和嘚嘚的马蹄声,知县大人的轿舆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缓缓而至。同来的还有县丞、教谕等一众官吏,以及韩钧在县学时的几位恩师。这可是了不得的场面!寻常乡间,何时能见到父母官亲临?
以韩文柏为首的韩家男丁,早已穿戴整齐,候在村口。韩钧今日特意穿上了那身彰显身份的斓衫(举人公服),更显得长身玉立,气宇轩昂。他稳步上前,对着知县及诸位师长深深一揖,执礼甚恭,态度不卑不亢。
知县满面春风,亲手扶起韩钧,朗声笑道:“韩解元不必多礼!本官今日前来,一为恭贺你高中解元,为我榆林争光;二来,也是与民同乐,沾沾这文曲星的喜气!”他环视四周,对韩家这井井有条的排场和热闹而不失序的氛围暗自点头。
教谕周老夫子更是激动得胡须微颤,拉着韩钧的手,对左右同僚连声道:“此子当年在学堂,便有过目不忘之能,更有匡时济世之志,老夫早知非池中之物啊!”恩师的赞誉,让韩钧再次躬身,连称“不敢”。
祁砚之虽身份特殊,但谨守晚辈之礼,安静地坐在韩钧下首,只在必要时应答几句,举止得体,给知县和众位师长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众人见了,纷纷赞叹:“韩家不仅出了个解元,连女婿都是少将军,真是福泽深厚啊!”
贵宾被迎入上席,设在院内主桌,由韩文柏、韩文松、韩钧亲自作陪。院外老槐树下的席面,则更是热闹非凡。里正、族老们被奉为座上宾,与有荣焉。收到消息的乡邻们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赶来,几乎将韩家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男人们高声谈笑,议论着韩钧的才华与韩家的好运;女人们则围着韩母张氏和李氏,七嘴八舌地询问京城风光和韩爽的婚事,言语间满是羡慕;孩子们则在席间追逐嬉闹,小手被塞满了糖果点心,笑得见牙不见眼。
韩恺今日是“现场总管”,带着韩宸和几个护卫、村中青壮,忙前忙后地安排座次、招呼上菜、疏导人流,嗓子都快喊哑了,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时不时豪气地拍着邻桌汉子的肩膀:“放开吃,管够!酒还有!”
厨房里,以张氏、李氏和钱婶为核心的“娘子军”更是忙得如同打仗。大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香气,整鸡整鸭在蒸笼里泛着油光,新出笼的白面馒头堆得像小山。帮厨的村妇们穿梭不息,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地端上席面。郭婶更是亮出了压箱底的手艺,一道“八宝葫芦鸭”引得满座惊叹。
韩爽今日并未在席前过多露面,她更多是在后厨与堂屋之间照应,确保祖母安好,协助母亲调度。但她偶尔出现在人前时,那清丽的容貌和从容的气度,总能吸引不少目光。她看到祁砚之在父兄和官员之间应对自如,看到他悄悄吩咐林管家给外围看热闹的孩童也分些糕点,心中满是暖意。
祁砚之虽在席上,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追寻着韩爽的身影。见她额角有细汗,便趁人不备,示意侍女递过一方干净的湿帕;见她忙着照顾祖母,便悄悄让钱婶盛一碗温热的羹汤送去。他的体贴,无声却细致,都被韩家长辈看在眼里。
祖母王氏穿着簇新的福字纹袄子,坐在堂屋门口特设的软椅上,接受着一波又一波乡邻的祝贺。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精神矍铄,仿佛年轻了十岁。她时不时拉过跑到身边的韩睿,替他擦擦小花脸,塞块梨膏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加热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韩钧端起酒杯,起身向所有来宾敬酒。
他首先走向知县和恩师一桌,深深一揖:“学生韩钧,能有今日,离不开父母大人的养育之恩,更离不开知县大人的治下有方与诸位恩师的悉心教导!此杯酒,敬父母官,敬授业师!”言辞恳切,态度恭谨,引得满堂喝彩。
接着,他转向乡邻们,提高了声音:“韩钧离家求学多年,家中多蒙各位乡亲照应!今日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一为答谢诸位往日之情,二为共庆我等乡梓之谊!请大家满饮此杯!”
“贺韩解元!”
“干!”
欢呼声、碰杯声、笑语声汇成一片,气氛达到了顶点。连知县也抚掌赞叹:“不骄不躁,知恩图报,韩解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又有乡邻高声笑道:“韩家不仅有解元郎,还有少将军做女婿,这可是双喜临门啊!”众人纷纷附和,韩爽闻言,耳根微红,而祁砚之则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看向她。
流水席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席间,韩文柏也顺势向里正和族老们提出了托付田产、宅院之事,在如此喜庆和乐的氛围中,此事自然是一口应承,宾主尽欢。
当夕阳为老槐树镀上金边,宾客们才陆续尽兴而归。韩家上下虽疲惫不堪,但看着满院的喜庆余韵,听着乡邻们离去时不绝于口的称赞,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与自豪。
这场盛宴,不仅宣告了韩家的荣耀,更紧密了乡邻的情谊,也为韩家即将开启的京城新生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故乡注脚。炊烟袅袅升起,笼罩着这座欢声笑语渐渐平息的小院,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与温暖。
——韩钧高中解元,祁砚之少将军英武不凡,韩爽贤良淑德,此乃天作之合,韩家未来必定更加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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