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光如白驹过隙。到了诗会这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如洗,仿佛老天也在为这场文人雅集点缀晴光。一大早,祁砚之便亲自骑马来到了静心苑门口,他今日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云锦长袍,腰束羊脂白玉带,头戴银冠,少了几分平日军旅中的冷峻肃杀,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清雅贵气,宛如从水墨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从容气度。
韩钧也已准备妥当,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儒衫,虽料子普通,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熨帖地穿在身上,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眉目清朗如月,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书卷清气。看得出他有些紧张,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大哥,放松些,你的才学绝不输于人。韩爽送兄长到门口,轻声鼓励道,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柔。她又转向祁砚之,微微屈膝行礼,祁公子,有劳你照应兄长。
祁砚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今日她穿着家常的浅碧色衣裙,未施粉黛,却清新如晨露中的新荷,素净中透着一股子灵动。他颔首,语气沉稳可靠:韩姑娘放心。随即对韩钧道:韩兄,请。
看着兄长随祁砚之离去,韩爽心中既有期盼兄长能一举扬名的喜悦,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若失。她甩甩头,重新投入药材的整理工作中,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思绪。指尖触碰着干燥的草药,她不禁想,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在侧的少年将军,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流觞苑位于京城西侧,是一处极负盛名的私家园林,以曲水流觞之雅趣而得名。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奇石罗布其间,古木参天,郁郁葱葱,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穿过整个园林,溪畔设着锦垫和矮几,布置得既雅致又别具匠心。
韩钧随祁砚之入园时,已有不少举子到达。他们大多衣着华美,锦衣绣袍,三五成群,高谈阔论,言辞间不乏对朝政的品评和对彼此才学的炫耀。韩钧的出现,引来一些探究的目光,毕竟他面生,且衣着朴素无华,在这群锦衣公子中显得格格不入。但看到他身旁气度不凡的祁砚之——那位在北疆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那些目光又带上了几分审视与好奇。
祁砚之泰然自若,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径直将韩钧引荐给了几位德高望重的翰林学士和已在文坛颇有声名的年轻才子。他介绍韩钧时,语气平常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视:这位是北地学子韩钧,韩兄,学识渊博,见解独到。
起初,有人因韩钧的出身和籍贯略带轻视,言语间不免夹杂着几分傲慢。一位身着锦缎的年轻举子甚至轻蔑地问道:听闻北地荒凉,不知韩兄如何修得这般学问?但几轮交谈下来,韩钧引经据典,对时政尤其是边患与漕运的见解,角度新颖,分析透彻,言之有物,从边境军备到漕运改革,每一条建议都切中要害。渐渐让在场之人收起了小觑之心。他沉稳的气度和不卑不亢的言辞,也赢得了不少好感。
祁砚之始终站在不远处,目光若有似无地关注着韩钧。见他面对质疑从容不迫,对答如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诗会正式开始,曲水流觞,酒杯随着溪水缓缓流动,停在哪里,哪里的宾客便需即兴赋诗或发表见解。轮到韩钧时,酒杯恰好停在他面前的溪石上。他略一沉吟,以边塞秋思为题,赋诗一首:黄沙漫卷暮云低,铁甲凝霜戍鼓稀。万里家书难寄处,唯将忠骨铸边陲。诗中既描绘了边塞苍凉壮阔之景,又暗含了对守边将士的同情与对家国安宁的期盼,格调高远,情感真挚,字字珠玑,引来一片赞叹。连那几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翰林学士也微微颔首,其中一位捋须道:此诗有杜子美之风骨,难得难得。
祁砚之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偶尔与相熟之人寒暄几句,但目光始终关注着韩钧。见韩钧凭借真才实学逐渐融入这个圈子,他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在有人试图以刁钻问题为难韩钧时,他会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或是以一两句精辟的点评,间接为韩钧解围,维护之意,明眼人皆能看出。
诗会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结束时,韩钧已与几位志趣相投的举子相谈甚欢,互留了住处,约定日后切磋学问。他脸上带着薄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信的光芒,这一趟,他不仅展示了才华,更拓宽了眼界,建立了宝贵的人脉。回程路上,他忍不住对祁砚之道:今日能与诸位才子交流,受益匪浅。尤其感谢祁兄引荐,否则我这样的北地寒门学子,恐怕连园门都进不了。
祁砚之淡淡一笑,眉眼舒展:是韩兄自身才华过人,我不过是引路而已。他顿了顿,似不经意地问道,韩姑娘......今日在家中可好?
韩钧此刻心情极好,笑道:爽儿定然是在整理她的那些宝贝药材。她如今心心念念便是如何挣钱,接家人来京。那丫头,总想着靠自己的本事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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