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门落下的瞬间,阿木听见百草翁骨骼碎裂的闷响。
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黑暗中弥漫着铁锈与草药混合的气味,滴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像敲在心头的重锤。
“咔哒。”
头顶传来锁舌扣上的轻响。
阿木摸索着站起来,手在墙壁上胡乱触碰,指尖突然触到块松动的砖块。
他用力一推,砖块应声而落,露出个仅容孩童通过的洞口,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涌了进来。
这定是百草翁早就备好的逃生通道。
阿木钻进洞口时,听见头顶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斗篷人阴冷的声音穿透木板:“把那小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玉佩。”
通道比密道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
他的膝盖很快被碎石磨出血,却不敢放慢速度。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微光,随之而来的是潺潺的水声。
钻出通道的瞬间,他滚进片及腰的芦苇荡。
月光洒在面前的小河上,泛着细碎的银辉。
河岸边停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船头坐着个戴斗笠的老翁,正慢悠悠地编着渔网。
“是百草翁的客人?” 老翁头也没抬,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阿木心里一紧,摸向腰间的解毒丹。老翁忽然将渔网往船上一扔:“后生仔,血莲教的人半个时辰内就会追来,要走趁早。”
他这才注意到,老翁的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断口处光滑平整,像是被利器齐齐斩断。
这伤痕让他想起百草翁铁尺上的缺口,突然明白过来。
“前辈……”
“别多问。” 老翁解下船缆,竹篙一点,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向河心,“沿这条河走三天,到了落马坡,自会有人接你。”
他从船舱里扔出个布包,“换身衣服,把脸上的泥擦擦,像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泥鳅。”
布包里是套粗布短打,还有个油纸包。
阿木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四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油香混着芝麻味钻进鼻腔,他这才想起自己从清晨到现在粒米未进。
“多谢前辈。” 他狼吞虎咽地啃着包子,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肉包子的温热熨帖着空荡的胃,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玉佩还在胸前滚烫着。
他借着月光抠开缝隙,绢帛上的三行小字在水中摇晃的光影里忽明忽暗:“气行周天,血走奇经,莲心一点,万毒不侵。”
这十六个字他认得,却参不透其中的意思。
苏凝霜说这是《洗髓经》总纲,可字里行间没提半分练气的法门,反倒像是某种解毒的口诀。
“后生仔,看仔细了。” 老翁突然开口,竹篙在水面轻轻一点,乌篷船猛地加速,船尾激起的水花在月光下连成道银线,“这世上的功夫,不止有挥刀劈剑。”
阿木这才发现,老翁撑篙的手法极有章法,竹篙每次落下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船身虽快却稳如平地。
他忽然想起假经卷上那些扭曲的人形,有几个姿势竟与老翁握篙的手势隐隐相合。
“前辈,您认识《洗髓经》?”
老翁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
半晌他才直起身,斗笠下的脸在月色里白得吓人:“二十年前,我就是因为多看了那劳什子经卷一眼,才丢了两根手指。”
船行至午夜,前方突然出现片浅滩。
老翁将船泊在芦苇丛中:“前面是血莲教的水路关卡,你得自己走陆路。”
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地图,“沿着这条虚线走,别碰标红的地方,那里埋着莲花蛊的虫卵。”
阿木接过地图,指尖触到老翁掌心的厚茧,突然想起苏凝霜握剑的手。
那些看似柔弱的指尖,藏着能劈开铁索的力道。
“苏姑娘她……”
“清风剑的女儿,命硬得很。” 老翁重新撑起竹篙,“你若真担心她,就赶紧去终南山找到玄铁剑。只有那老头子能解开莲心的秘密,也只有你怀里的经卷,能破血莲教的邪功。”
乌篷船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阿木望着船尾那盏昏黄的油灯,直到它缩成个光点,才转身钻进岸边的密林。
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蜿蜒曲折,终点直指终南山的方向。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踩在落叶厚实的地方,避免发出声响。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血莲教众衣上的莲花纹。
突然,前方传来树枝断裂的轻响。
阿木迅速躲到棵古树后,看见三个黑衣人正沿着河岸搜索,手里的火把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那小子肯定跑不远,教主说了,找到他重重有赏!”
“听说那玉佩里藏着《洗髓经》,要是能得到……”
“闭嘴!小心被掌使听见割了你的舌头!”
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木刚要松口气,后颈突然一麻,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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