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怎么走四周都只有黑暗,看不见来路也望不见去路。
她干脆坐在了原地,思考着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应该是昏迷了吧,一天之内五次全面共鸣,说不定又死了一次。
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她的分魂也出不去,就这么被困在了无边无际的浓黑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无聊地唱起了小曲,那些曲调让这个空间多了些律动,少了一些沉寂。
她几乎把她所有记得的歌都唱了一遍,最后哼起了一首没有词的曲子,那是她在裂空灾变中受伤昏迷后,在那个梦境里听到过的曲子,是来自宇宙的回声,不知道怎么的就记下来了。
曲调轻轻,带着思念,带着诉说……不知不觉间,黑暗的空间亮了起来,刺目的光笼罩又散去,顾零看到自己站在一座高塔上,塔的周围是雪的世界,她穿着异域的服饰,手中握着一只银瓶,正在给高塔砖石的缝隙中,一株坚强生长的茉莉浇水。
她的身后同样穿着异域服饰的黎深从塔中走了出来,她听到自己叫他“先知”。
这是游戏中的传说剧情,顾零马上反应过来,但这个女孩是她吗?她像是在做梦,时而是女孩的第一视角,时而是第三视角,而这个故事的最后,在那个冰牢里,她再次以第一视角看见黎深被铁链锁住双手,身体里长出锋利的冰刺,她靠近他,却不敢去触碰他的身体,他说那是阿斯塔对他的惩罚!
什么无聊的惩罚!惩罚神的使者必须孤独一人?惩罚想要护住一人的心?荒唐!!!
她抱住了黎深,开启了共鸣,那些冰渐渐褪去,他清醒了过来。
黎深拉着她回到了塔顶,那株好不容易盛开的茉莉再次凋谢,她看到黎深将那颗神赐的创生芯核放入自己心中,自己再也不会因为冰裂症而死去。
但黎深因为违背神的旨意,身体被数根冰刺刺穿,然而他眼中盛满温柔,他的手带着眷念轻抚着顾零的脸颊,为她拭去滚落的泪珠,脸上浮起暖意的笑,对她诉说道:“别哭…你活着,对我来说才是不再失去。”
这是这场轮回中的第几次?像是《花木集》幻境中那成片的茉莉花一样多吗?
黎深俯下身,一世一次的吻落在顾零的唇上。
“黎深…不要!!!”当顾零喊出这句话时,她又变成了第三视角,仿佛自己从头至尾只是一个看客,一个旁观者。
“答应我,不要哭。”黎深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零被巨大的吸力抽出了画面,她的眼中,高塔和黎深消失在了满天的大雪中,再没有人可以进入那里,包括“顾零”。
顾零再次睁眼时,没有了黑暗,没有了高塔,没有了黎深,只有一条无比巨大的衔尾的蛇,扭曲着,像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像一个永恒的符号,一个走不出去的循环,像………宿命……
顾零的脑中跳出的这个词,让她全身战栗、愤怒、不甘,那是对不公命运的憎恶,她身形一闪,来到了那条蛇的头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拳头对着蛇眼砸去。
然而在拳头即将落下的时候,那条蛇霎时变成了顾零的模样,她的脸上带着平静安宁的微笑,嘴唇翕动,她对顾零说:“杀了我!”
顾零的瞳孔瞬间放大,再次被一股力量抽离当场,她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昏迷……
顾零的病床边,夏以昼已经守在顾零身边好多天了,不管其他人怎么劝,他都不愿离开,连睡着都不敢,他害怕在他熟睡的时候,顾零的心会再次停止跳动。
他牵起顾零微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变得雪白的睫羽,他多希望看到它颤动几下就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她为了黎深可以做到不顾自己的性命,但……零,你知道吗?你对于我也同样重要啊。
“零……快醒来好不好?”夏以昼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自言自语了,他低垂着视线,轻柔地摩挲着顾零的指尖。
“好…”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响在夏以昼的耳中,他抬头看到了缓慢睁开眼睛,看向他勾起唇角的顾零,那是他最喜欢的弯月一样的眼。
顾零终于苏醒了,她最先感受到的是指尖传来夏以昼手心的温度,然后是他的那句低喃,她好像吓坏哥哥了。
夏以昼怔怔地看着顾零,他怕是自己的幻觉。
“哥?”顾零看着夏以昼的样子,心慕地抽疼了一下,她艰难地撑起半个身体,但下一刻,就被夏以昼紧紧地拥住了。
“小零!”恰在这时奶奶也回到了病房,见到顾零醒来,她很欣喜,脚跨出了一步后,却又停住了,她又复活过一次了,她还会记得她吗?
在研究中心时,她的遗忘是张素麻痹自己良知的慢性毒药,每次看到她复活后,忘记了他们对她做的那些残忍的实验,都会暗自在心里松一口气,庆幸没有在她脸上看见怨毒、憎恨的表情,也恰恰是因为她的遗忘,自己和研究组中的成员,才没有彻底地如其他人一般,陷入完全的疯狂,泯灭做为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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