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圣驾驻跸于两间房行宫。晚膳时分,胤禑的营帐内气氛却远不如往日平和。
膳桌之上,虽摆着几样还算精致的菜肴,但胤禑却有些食不知味。
福晋瓜尔佳氏吃得极少,不时用帕子拭一下嘴角,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仿佛受了极大委屈却又强自隐忍克制。
侍立一旁的李嬷嬷瞅准时机,一边为福晋布菜,一边唉声叹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胤禑听见。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平日里瞧着最是老实本分不过的,谁能想到竟藏着那般歹毒的心肠?也亏得老天爷开眼,让奴才那日鼻子灵光了些,否则,否则咱们福晋岂不是......”
福晋适时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柔柔弱弱地打断她:“嫲嫲,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甚。想必......想必她也是一时糊涂。”
这话看似求情,实则又将歹毒的罪名扣实了几分。
李嬷嬷立刻接口,语气更加痛心疾首:“福晋您就是太心善了!这等谋害主母的大事,岂是一句糊涂能遮掩过去的?奴才想着都后怕......”
她的话音刻意在这里停顿,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瞟向胤禑。
胤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色愈发阴沉。
这几日,类似这样的感叹和后怕他已听了太多。
他本不欲在行程中深究,但眼见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句句不离藏红花,字字都在将罪名往青禾身上钉,更隐隐将舒兰小产的旧事也牵扯进来,大有不将青禾彻底置于死地不罢休之势。
若再由着她们这般闹下去,无论真相如何,青禾的名声也彻底毁了,即便回京查明无罪,也难在这府里立足。
一股烦躁和憋闷涌上心头。他猛地撂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李嬷嬷的喋喋不休。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福晋和李嬷嬷都吓了一跳,看向他。
胤禑目光冷冽,扫过两人,最终对侍立在帐外的王进善沉声道:“王进善!”
“奴才在!”王进善立刻应声进来。
“去!把青禾带来!”胤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各执一词,不如当面说个清楚!也省得有人终日捕风捉影,搅得不得安宁!”
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福晋和李嬷嬷听的。
王进善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嗻!”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恰在此时,帐外传来十六阿哥胤禄爽朗的笑声:“十五哥,可用了晚膳?我那儿得了一副好弓箭,拿来给你瞧瞧......”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走了进来。
胤禄一进来便察觉到帐内气氛不对,胤禑面沉似水,福晋垂眸不语,李嬷嬷更是眼神闪烁。
他话音一顿,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胤禑正烦闷,见是他,也没遮掩,简短道:“没什么,一点家务事。正在问话。”
胤禄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闻言非但没走,反而兴趣更浓。
他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笑道:“哦?问话?问什么话?我也听听。”
说着竟自顾自地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摆出一副旁听的架势。
方才他进来时听王进善正要去传青禾。
他心想,青禾这丫头他是知道的,去年塞外行围,在热河行宫时,额娘王嫔身子不适,还是青禾被派去伺候过一阵子,为人十分小心谨慎,做事也极妥帖周到,额娘还夸过她呢。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陷害当家主母?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胤禑见状,也懒得赶他走,横竖这事迟早也得有个说法。
不多时,帐外传来脚步声。王进善先进来回禀:“主子,青禾带来了。”
“让她进来。”胤禑道。
青禾低着头,缓步走进帐内。
她身上还是那件普通的宫女衣裳,头发梳得整齐,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异常平静。她走到帐中,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奴才青禾,给主子请安,给福晋请安,给十六爷请安。”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李嬷嬷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福晋则别开脸,仿佛不忍看她。
胤禄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看似柔弱却背负了毒害主母之罪名的宫女。
胤禑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心中的烦躁竟平复了些许。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青禾,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你想必清楚。福晋和李嬷嬷指证你日前在粥中下药,你有何话说?”
青禾自然是自辩清白。李嬷嬷看青禾的样子,又是倚老卖老,话里话外都是自家福晋受了天大的委屈,并得寸进尺要求翻看青禾的行装。
青禾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凭主子处置的模样。
胤禑见她老神在在的样子,觉得青禾应该是有所准备的,便准了李嫲嫲的提议。
得了胤禑的准许,李嫲嫲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指使着福晋瑞珠去取来青禾的行装,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去翻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