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仿佛昨日还在念叨着年节的寒意,转眼间京城便悄然换上了春装。
风变得柔和,吹在脸上不再像小刀子似的刮人。阳光也透亮了许多,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只想找个向阳的角落打个盹儿。
搬出宫才真正感受到街市的活泛气息。
老农筐里的荠菜和小葱水灵灵绿油油的,都带着刚离地的鲜嫩气。糖葫芦靶子红艳艳的山楂果,光是瞧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更有那手巧的,用新发的柳条编出精巧的小篮子小笼子,引得孩童们围着不肯走。
护城河边的垂柳也都抽出了嫩黄的芽,远远望去,像笼了一层薄薄的绿烟。
骡马市上,牲口的嘶鸣声比冬日里响亮了些,空气中混杂着马粪和花草清香,竟有点和谐。
老百姓们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袍,换上了夹衣,步履也显得轻快不少,连讨价还价的声音都透着活力和期盼。
这一日,十五阿哥府门前来了几位不寻常的客人。
领头的是位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穿着石青色团龙纹常服,神色沉静,目光内敛,正是雍亲王胤禛。他身后跟着几个捧着礼盒的随从。
门房赶紧报了进去,胤禑闻讯连忙整衣出迎。
“四哥来了!有失远迎!快请进。”胤禑恭敬地将胤禛迎入正厅。
胤禛落座,语气平和:“听闻你大婚在即,一直想来贺一贺,无奈年下实在事务繁忙。今日刚好得空便过来看看,额娘和几位兄弟都惦记着你呢,可有什么需要帮衬之处?”
他示意随从将礼盒呈上,“一点薄礼,恭贺新婚。”
礼单上的东西并不算格外奢华,但样样精致实用,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
胤禑连忙道谢:“劳德娘娘和兄弟们挂心,一切都按内务府的章程筹备着,虽有繁琐,倒也还顺遂。”
兄弟二人叙了几句闲话,问了胤禛府上安好,又说了些无关朝局的闲篇。
片刻后,胤禛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几分关切:“今日过来,另有一事。”
“近日里四处见得春光正好,我想着闷在城里也无趣。加上弘皙那孩子......近来功课繁重,瞧着清减了些。我想着约上你,还有十六弟、十七弟,几个年纪相仿的,一同去西郊苑囿走走,散散心,骑骑马,也好松快松快。”
他略顿了一下,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语:“我年纪比你们长了许多,怕弘皙跟着我觉得拘束无趣。有你们几个小叔叔陪着,想必能开怀些。”
胤禑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自然知道东宫近来气氛紧张,太子处境艰难,弘皙作为嫡孙,压力可想而知。四哥此举,明面上是带弟弟们春游,实则是想借机让弘皙透口气,这份细腻的用心,藏在他冷硬的外表之下,平日里几乎难以察觉。
“四哥说的是。”胤禑从善如流地应下,“正好我也许久未曾骑马了,能出去松散一日是再好不过。十六弟和十七弟想必也乐意得很。”
“如此便好。”胤禛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眼神似乎缓和了些许,“那就定在三日后吧。一应事宜我府里会安排妥当,你们只需准时到西华门外汇合便是。”
又略坐了片刻,胤禛便起身告辞。
胤禑亲自将他送至府门外,看着四哥登上马车离去,背影挺拔却略显孤清。胤禑竟站在门口默然了片刻。
回到书房,他并未立刻处理事务,暗自独坐了好一会儿。
窗外庭院中一株海棠已结了小小的花苞,在春光里蓄势待发。
他回想起四哥方才那番话,以及提起弘皙时隐晦的关怀。
这位素以冷面寡言、勤勉务实着称的四哥,其内里似乎远比外界看到的更为复杂和重情。只是他的情意,如同深潭之水,从不轻易示人,更不张扬。
良久,胤禑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对这位兄长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他扬声唤人:“来人,传青禾和王进善过来。”
青禾和王进善很快便到了。
“三日后,我要随雍亲王、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还有弘皙阿哥一同去西郊苑囿散心。你们即刻着手准备,车马、随行人员以及一应物品都要安排妥当,务必周全。”胤禑吩咐道。
王进善连忙躬身应“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带哪些太监侍卫、备什么规格的仪仗。
青禾在一旁听着,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花怒放。
西郊苑囿?这不就是古代的春游吗?
倒是件新鲜事。
她立刻想到,既然是出去散心,总不能饿着肚子,府里带的点心干粮恐怕单调,若是能准备些方便携带又可口的小食......
而且,阿哥爷们出去游玩,随行伺候的人手定然不少,或许她可以想办法让翠喜和芸香也跟着去?
那俩丫头,一个整日忙活,一个前段时间刚受了惊吓委屈,正好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看看郊外的春光。
心里打着小算盘,青禾强忍着一直要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恭敬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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