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面的春熙,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恭敬的模样,只是手里揪着的那条绢子帕子,指节捏得死死的,都快绞碎了。
青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一声。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可不是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送上去的人。之前是没防备,现在吃了亏,醒了神,自然得找补回来。
硬碰硬不行,哭哭啼啼更没用,得用脑子。
她等胤禑和舒兰用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主子,格格,獐子肉性燥热,冬日里用了虽能驱寒,但多用恐生内热。奴才想着,不如沏一盏陈皮山楂消食茶来,既能解腻,也能顺气宽中,于身子有益。”
胤禑正觉得吃了热锅子有些燥,便点了点头:“可以。”
舒兰也轻声说:“有劳青禾姑娘。”
接下来两日,风平浪静。
青禾仿佛完全忘了之前的冲突,行事愈发低调谨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打理胤禑的日常起居和院内事务上,对春熙也是客客气气,仿佛那日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但她暗地里却以“年关将近,需提前预备回京事宜,核对物品以免疏漏”为由,向胤禑请示,想将库房内存放较为贵重的物品,做一次更细致的清点核验,并提议“为免日后纷争,或可请王总管从旁见证,一物一核,清晰记档”。
理由冠冕堂皇,程序合规合理。
胤禑也无心细究这些内帷琐事,只挥挥手让她“斟酌着办便是”。
于是,青禾便请了王进善和另一位有些年资的太监,三人一同,花了两个下午,将小库房里的要紧东西逐一打开查验登记,包括胤禑的几件珍贵摆件,一些上用的绸缎、皮料,以及舒兰的一些首饰。
青禾做得极其仔细,每查一件,都让王进善过目,并在册子上清晰注明物品状态以及核对日期。
整个过程公开透明,任谁来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组织这么大动静的清点,实际是因为前天,青禾听来几句闲话。
“......春熙姐姐如今可真体面,头上戴的堆纱花,比格格的都不差呢......”
另一个则是装模作样地嘘了一声:“小点声!别瞎说。”
想来是春熙这蹄子,耐不住攀比的性子,不知道寻得什么由头弄来库房的宫花私自佩戴,显摆着给小宫女看呢。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青禾决定做做文章,在清朝的第一次宫斗,先试试水。
于是清点过程中,青禾格外留意那些预备带回京赏人的宫花、荷包等小玩意儿时。
果然发现其中两个做工格外精巧的堆纱宫花,花瓣边缘有被压折的痕迹,像是被人私下取出佩戴过,又匆忙塞回,未能完全恢复原状。
这类小东西虽不算顶贵重,但也是内造之物,私用便是逾越。
青禾并未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指给王进善看:“进善,这两支花似乎存放不当,有些压坏了,记上一笔吧,回京后看看能否修补。”
王进善眯眼看了看,点点头,在册子上备注了“堆纱宫花两支,略有压折”。
后来的两三日,康熙帝身体想必已经大安,加之返程在即,蒙古王公们开始在御前走动,胤禑也被要求作陪。
这日,他回来的比平时都晚一些,面色沉郁,显然连日的应酬让他心力交瘁。舒兰体贴,特意让春熙去小厨房吩咐,晚膳准备些清爽小菜并暖胃的粥品。
春熙回来时,经过廊下,恰好遇见翠喜正捧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几支新领的绒花,说是年关将近,且圣驾不日就要回銮,为着喜庆,行宫管事处给各院宫女都分发了绒花,让这几日都戴起来。
春熙拿起一支看了看,那绒花做得粗糙,颜色也艳俗,她撇撇嘴,嫌弃地放下:“这什么呀,丑死了,还不如我......”她话说一半,猛地停住,眼神闪烁了一下。
翠喜心直口快地接话:“还不如什么?我倒是瞧着春熙你之前戴的那支堆纱的粉海棠才好看呢,又精致又衬肤色。”
春熙脸色猛地一变,急忙打断:“胡说什么。我哪儿有什么堆纱海棠,你看错了!”说完,有些慌乱地快步走开了。
翠喜突然被吼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春熙已经走远。她狠狠啐了一口,念了一句:“心虚什么呢!”
这一切恰好被青禾听了个正着。她脚步未停。
晚膳时分,胤禑没什么胃口,只略用了些粥菜便搁了筷子。屋内气氛沉闷。
青禾上前收拾碗筷,状似无意地轻声回禀道:“主子,这两日奴才与进善核对库房,发现预备赏人的那批宫花里,有两支堆纱的略有压损,已记档注明。另,行宫今日分发各院新年绒花,翠喜方才已领回,是否现在分派下去?”
胤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青禾便让翠喜将那一托盘的绒花呈上来。果然,做工粗糙,颜色俗气。
舒兰看了一眼,微微蹙眉,轻声对身后的春熙说:“这花......确实不如你前日戴的那支海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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