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上的风,带着黄土的腥气,吹过每个人的脸庞,像一把冰冷的锉刀。
张氏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但她的牙关依旧紧咬,像一头困兽,做着最后的顽抗。刘太医的脸色则由紫转青,又由青转白,他看着那具被剖开的胸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在林若微这血淋淋的“妖术”面前,被碾得粉碎。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尖锐而难听,“不过是凭空捏造,想混淆视听!毒针?谁能证明那不是你事后自己刺上去的?!”
他的话,给了张氏些许底气。她也跟着尖叫起来:“对!是你!是你杀了我丈夫,还要在他死后侮辱他的尸体!你这个妖女!”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虽然林若微的解剖看起来很有道理,但刘太医毕竟是太医院的院判,他的话分量不轻。真相,在两方截然不同的说辞中,变得模糊不清。
李大人更是骑虎难下,他看看林若微,又看看刘太医,额头上的汗珠滚得更快了。
林若微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嚣。她的眉头,反而微微蹙起。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敞开的胸腔。氰化物中毒,死状确实如此,但……她用银筷再次拨动那颗心脏,在心尖的位置,她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
那里的心肌组织,有一丝极淡的、不同于周围组织的灰白色。
这不是氰化物中毒该有的症状。
她的心,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瞬间开始高速运转。两种不同的毒物?还是……她最初的判断,从根上就错了?
她需要一个更确凿的证据。一个无可辩驳的、能将所有谎言都彻底击碎的证据。
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死者那双因为僵硬而蜷曲着的手。
“系统,启动【显微分析】。”
她在心中下达指令。
瞬间,她眼中的世界变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只有那具尸体的双手,被无限放大,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视网膜上。皮肤的纹理、毛孔的分布、甚至是指甲边缘最细微的裂隙,都纤毫毕现。
她的视线,像最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死者的指甲缝。
左手的指甲,很干净,只有一些日常的污垢。
而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有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污垢融为一体的淡黄色粉末。
“分析成分。”
【样本分析中……】
【成分:乌头碱(Aconitine)。】
【特性:剧毒,源自川乌、草乌等植物。微量即可导致心律失常、肌肉麻痹,数分钟内可致人死亡。】
乌头碱!
林若微的心猛地一跳。
这张药方上,被篡改的药,是“川乌”!而死者指甲缝里,却检测出了“乌头碱”!
这绝不是巧合!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推论,在她的脑海中瞬间形成。
柳如烟的计划,远比她想象的更恶毒,更周密!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所有人的惊慌与不安。
“刘太医,你说的没错。”她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悸。
刘太医一愣:“什么没错?”
“药方,确实有问题。”林若微缓缓说道,“这药方,确实能杀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刘太医和张氏脸上,同时露出了狂喜之色。
“但,”林若微的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杀人的方式,和你我想的,都不一样。”
她不再看刘太医,而是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张氏身上,一步步向她走去。
“你丈夫张三,是个赌鬼,烂命一条。柳如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来演一场戏。对吗?”
张氏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林若微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因为你只是个被临时找来的妓女,你只知道他要装病,却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柳如烟准备弃掉的棋子。”
林若微蹲下身,与张氏平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对方最脆弱的神经。
“柳如烟给了他两种毒。一种,是让你这个‘同伙’刺向他的氰化物毒针。但那毒的剂量很小,不足以致命,只会让他陷入假死状态,为的是制造‘当场死亡’的假象,让我百口莫辩。”
“而另一种,才是真正的杀招。”
林若微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那就是药方上的‘川乌’。或者说,是从川乌中提取的剧毒——乌头碱。柳如烟让他随身携带,并告诉他,只要事情败露,就服下自尽。她会保下他的家人,并给你一大笔钱。对吗?”
“你胡说!没有的事!”张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是吗?”林若微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声音重新变得响亮,传遍了整个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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