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天刚亮。
荒山的风刮在脸上,带着昨夜露水的湿气。我坐在崩塌的岩堆上,膝盖上的无锋重剑还留着昨晚那层淡淡的白芒。它现在安静了,像块烧过的铁条,但我知道——它不一样了。
熔炉在我丹田里转得稳,青火不跳也不躁,像是吃饱喝足的野兽,懒洋洋地趴着。可就在这一瞬间,它猛地一震。
我差点没坐稳。
碑面裂纹里浮出画面:天上全是黑云,一道道雷龙在云里翻腾,噼啪炸响。空中有声音,不是人念经,也不是鸟叫,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嗡鸣,听着像有人在唱什么古老的调子。
这不是我要突破的劫。
这是等在前面的劫。
我盯着那画面看了三息,它就散了。熔炉恢复平静,可我知道刚才不是幻觉。那雷云的方向,在北边。
我抬头。
北方天际泛着七彩霞光,一层层往上翻,像煮沸的颜料泼在天幕上。那光本该刺眼,但我看得很清楚——中间有一道细缝,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口子。
这光昨天还没有。
我站起身,把剑背回身后。腰间的三个酒囊晃了晃,装灵液的那个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没去碰它们,而是闭上眼,用刚通的剑心去感知。
百里内的灵气动了。
不是朝我涌来,而是被什么东西吸着往北走。空气中有股拉力,轻微但持续,像鱼线扯着钩子往前拖。熔炉里的“仙墟令”三个字又烫了一下,这次是从内往外烧,像是要冲出来。
我懂了。
那片海,那个地方,已经醒了。
我不再盘坐,也不再试招。道理我已经明白,剑也认了主。接下来的事,不是练,是走。
我走到崖边。
千仞高的断崖下是深谷,雾还没散,底下黑乎乎一片,不知道有多深。普通人跳下去就是个死,但我不是普通人。
我纵身一跃。
风立刻灌进耳朵,呼呼作响。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能感觉到皮肤被气流刮得发麻。就在快要失控时,右手抽出剑胚,狠狠扎进岩壁。
“锵!”
火星四溅。
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但我咬住牙没松手。借着这一顿之力,我减了速,接着左手掌心一爆。
源炁炸开。
“轰!”
三米宽的碎石坑在岩壁上炸出来,烟尘冲天。这一炸不只是为了缓冲,也是警告。山里那些藏头露尾的东西最好别动心思,老子现在不想打架,但不怕打。
金身境的力量撑着骨头,青焰护住胸口,赤火绕着手臂流转。三股源炁交织成网,贴着皮肤转了一圈,稳住了身形。我贴着岩壁滑了一段,找到落脚点,一蹬,翻身落地。
地面松软,踩上去有点陷。我站直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炸出的坑还在冒烟,几块石头滚下来,砸在坑边碎了。那把无锋重剑插在上方岩缝里,白芒一闪即逝。
我甩了甩手腕,活动了下肩膀。刚才那一跳、一刺、一炸,动作连贯,身体反应比脑子还快。这就是金身的好处,肉身成了,做什么都利索。
我迈步往前走。
荒山南麓的地势开始变缓,树多了,草也密了。脚下的土从焦黑变成褐色,偶尔能看到野花从石缝里钻出来。远处雾气中,一座城的轮廓慢慢浮现。
那是云霞城。
老头说过那里有通往北边的渡口。我要去海边,就得先到城里换路引,买船票,或者干脆抢一条船。
但我不能空手去。
我停下脚步,伸手摸向腰间酒囊。装碎剑渣的那个最近总在震动,像是里面的东西活了。我打开塞子看了一眼,灰白色的粉末静静躺着,可当我指尖碰到时,粉末突然抖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熔炉又热了。
不是整个碑体,是其中一道裂缝。那道缝是我炼第一炉九转逆脉丹时炸出来的,一直没愈合。现在它在跳,像脉搏一样。
我闭眼内视。
青火中央,五股源炁正在循环。雷髓、赤火、冰髓、青焰、万兽血——它们原本各走各路,现在却被一股新的节奏带着走。那节奏来自碑面新浮出的一行小字:
**渡劫非灾,乃是门开。**
我没见过这话。
也不是剑经里的内容。
但它一出现,我就信了。
我不是去挨雷劈的。我是去开门的。那道天上的裂缝,那片被星图标记的海域,那个藏着仙墟令的地方,都在等一个人进去。
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我想起师父临死前说的话:“你走的路,没人走过。所以你摔跤,没人扶;你出头,没人认;你成事,也没人贺。”
当时我不懂。
现在懂了。
因为这条路,本来就不属于人间。
我收手,系好酒囊,继续往前走。
地面越来越平,路边出现了小径,被人踩过的样子。再往前一点,有烧过的木桩,半截篱笆倒在地上,像是哪家农户的旧院子。说明人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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