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日夜不分,只有油灯明灭。莫离不知道练了多久,也许十天,也许一个月。
直到某一次,莫离喝完一碗药性温和、带着清香的药液后,照例开始吐纳。忽然间,在那次漫长的呼气将尽未尽时,小腹深处,那个被他称为“丹田”的地方,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漾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莫离猛地睁开眼,呼吸一下子乱了。
毒叟几乎就察觉到了,他倏地看过来,独眼里精光暴涨:“怎么了?”
莫离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小腹。
他一步跨过来,枯瘦的手掌再次按在莫离的丹田处,闭目感受了片刻。再睁开眼时,那独眼里闪烁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好!好!总算……总算没白费老夫的心血!”他沙哑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疤痕扭曲着,显得更加可怖。
从那之后,他给莫离喝的药,似乎又有了细微的调整。而那种吐纳的感觉,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每一次呼吸,不再仅仅是空气的进出,似乎真的能引动体内某种微弱的气流,沉入小腹,然后缓缓散入四肢百骸。喝下的药力,似乎也能被这股微弱的气流更快地带往全身,或是化解,或是吸收。
身体的变化是缓慢而诡异的。那些长期试药留下的暗伤和溃烂,并没有好转,皮肤依旧是青紫交错,甚至颜色更深了些,看起来更加可怖。但体内的那种无处不在的沉滞和隐痛,却减轻了少许。五感似乎也变得敏锐了一点点,能更清晰地分辨出洞窟里各种毒物散发出的细微气味差别。
莫离依旧麻木,但那种机械的吐纳,却不知不觉成了除了喝药吃饭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像是一种本能,不需要思考,只要坐下,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呼吸,感受着那微弱的气流在残破的身体里艰难地运行。
毒叟看着莫离的眼神越来越亮,那种估量和探究的神色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观察。他记录得更加频繁,有时甚至会在莫离吐纳时,伸手搭在莫离的腕脉上,闭目感受良久,脸上露出思索和兴奋交织的表情。
他不再叫莫离“小子”,偶尔会咕哝一句“药胚子”或是“毒鼎”。
莫离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也不关心。
莫离只是活着。喝药,吐纳,吃他扔过来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干粮。抱着瓦罐,睡在冰冷的石床上。
洞窟外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模糊遥远的影子。只有怀里瓦罐那冰冷的触感,和丹田里那一丝微弱却持续存在的跳动,提醒着莫离,莫离还存在着。
直到有一天,毒叟拿来了一碗全新的药。
那药液是琥珀色的,清澈见底,散发着一种异常纯净的、类似檀香的气息,与他洞窟里所有的毒物药气都格格不入。
他看着那碗药,独眼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渴望,有忌惮,有一丝疯狂,最终都化为决绝。
“喝下它。”他把碗递给莫离,声音沙哑而凝重,“然后,全力运转莫离教你的吐纳法。无论如何痛苦,绝不能停!停了,就前功尽弃,你会死得比那地牢里的废物还惨!”
莫离接过碗,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依言喝下。
药液入口温润,甚至带着一丝甘甜。
但下一秒,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那琥珀色的药液滑过喉咙,初时温润甘甜,像山涧最清的泉水。
但下一秒,那不是泉水,是烧熔的铅!是炸开的火山!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力量猛地在莫离体内炸开!那不是之前任何一种毒药的痛苦,那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要将莫离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根骨头都彻底撕碎、碾烂、再强行重塑的恐怖能量!
“呃啊啊啊——!”
莫离甚至无法保持坐姿,直接从石床上滚落下来,身体蜷缩成虾米状,疯狂地抽搐、痉挛!皮肤表面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内向外猛刺,青筋暴凸如虬龙,颜色瞬间变成可怕的紫黑色!眼睛充血凸出,视野里一片血红,耳中全是自己血液奔腾咆哮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痛!超越认知的痛!比断肠、蚀骨、灼烧、麻痹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剧烈百倍!
“运转吐纳!不想死就运转!”毒叟尖厉沙哑的吼声像一根针,刺入莫离几乎被痛苦淹没的神识。
活下去!
这个刻入骨髓的本能,让莫离在无尽的痛苦风暴中,死死抓住了一丝清明。莫离拼命回忆那种呼吸方式,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引导那在体内疯狂破坏、横冲直撞的恐怖能量!
吸气——想象气沉丹田!
但吸进来的仿佛不是气,是烧红的刀子!每一寸被能量撕裂的经脉都在哀嚎!那股狂暴的力量根本不受控制,它疯狂地冲击着莫离的丹田,像洪水冲击着脆弱的堤坝!
噗!莫离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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