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三人终于踏出了青松林的边界。李月第一个看到远处升起的炊烟,灰白色的烟柱笔直地刺向湛蓝天空,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哥!有烟火!李月指着远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整整半个月的森林穿行,除了偶尔遇到的猎户,他们再没见过人烟。
李子眯起眼睛,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起伏的丘陵尽头,隐约可见一片灰瓦屋顶错落排列,最显眼的是中央一座三层高的朱红色楼阁,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它的气派不凡。
应该是青柳镇。李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皮纸地图——这是他们离开山村时老村长给的,按方位和距离推算,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
月牙从李月怀里探出脑袋,鼻尖轻颤,似乎在嗅闻空气中的味道。通过血脉联系,李月感受到小灵狼既好奇又警惕的情绪。
别担心,她轻抚月牙的银灰色毛发,我们会小心的。
随着距离拉近,道路逐渐变得平坦宽阔,夯实的黄土路面上出现了深深的车辙印。偶尔有载货的牛车经过,车夫好奇地打量着这对风尘仆仆的兄妹,目光尤其在月牙身上停留——寻常人家可养不起这样毛色奇特的。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站在了青柳镇的北门前。五丈高的青砖城墙向两侧延伸,墙头插着绣有字的旗帜。城门洞开,两侧站着四名身穿皮甲的守卫,正懒洋洋地检查着入城者的行李。
记住我们的约定。李子低声提醒,月牙装作普通猎犬,不要显露灵兽能力。你我是山中猎户子弟,来卖药材的。
李月点点头,把月牙往怀里搂了搂。小灵狼会意地收敛了额间月牙印记的光泽,看起来确实像只品相不错的银灰色山犬。
守卫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就放行了——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人带着条狗,实在引不起什么注意。
穿过幽深的门洞后,兄妹二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一条足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主街向前延伸,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悬挂在屋檐下的招牌五颜六色,有布幡、木牌甚至铜匾。街上行人如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繁华。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上好的青州细布,三文钱一尺——
磨剪子嘞——戗菜刀——
各种吆喝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李月不自觉地抓紧了哥哥的袖子。月牙则竖着耳朵,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显然也被这从未见过的热闹震撼了。
先找家客栈梳洗一下。李子定了定神,指向不远处一面绣着字的青色酒旗,然后去卖药材。
安记客栈是栋两层木楼,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头,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住店?老头头也不抬地问。
两间下房,住三天。李子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小袋,倒出十几枚铜钱——这是他们在森林里从一个废弃猎户小屋中找到的积蓄。
掌柜这才抬头,目光在兄妹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在月牙身上停留片刻:带狗得多加五文。
李月刚要争辩,李子已经默默数出额外的铜钱。现在不是引人注目的时候。
房间比想象中整洁,虽然狭小却备有木盆和清水。李月迫不及待地脱下那件沾满泥污的粗布外衣,用湿布擦拭着脸和手臂。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她几乎忘了干净是什么感觉。
哥,你闻到了吗?她突然停下动作,鼻翼轻颤,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像是药香混着花香...
李子也注意到了,从窗外飘来的气味复杂而浓郁:草药的苦涩、熏香的甜腻、食物的油腻,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气息。其中最突出的是一股清凉的药香,即使混杂在众多气味中依然清晰可辨。
应该是药铺。李子推开窗户,指着斜对面一家挂着百草堂匾额的三开间大铺子,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梳洗完毕,换上最后一套干净衣衫后,兄妹二人带着月牙走出客栈。阳光正好,街上的人流比方才更加密集。李月不得不紧跟在哥哥身后,生怕被人群冲散。月牙则警惕地贴着她的脚边行走,时不时对靠得太近的路人发出低吼。
百草堂门前摆着几个大笸箩,里面晾晒着各种药材。一个身穿靛蓝色长袍的伙计正拿着木耙翻动药材,见有人驻足,立刻堆起笑脸:两位抓药还是问诊?我们这有坐堂大夫...
我们有些山货想出手。李子拍了拍背上的藤筐,刚从青松林采的。
伙计的笑容淡了几分:收药材得去后门找刘管事。他指了指侧面的一条小巷,绕过去就是。
百草堂的后院比前铺还要大,三面都是高大的棚架,上面晾晒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十几个小工在棚架间穿梭,有的翻晒药材,有的在石臼中捣药,还有的守着炭火上的药罐小心搅拌。
布帘掀开的瞬间,药铺里陈腐的草药味混着熏香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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