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温夫人还是没能当上干娘。
她很是安慰了谢竹茹一番,心中格外唏嘘,又是高兴自己平白捡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又是在心里愤愤地替谢竹茹打抱不平,因此待她回到张家的时候,心潮还有些起伏。
但这激动的心情在看到张占春的时候陡然冷却了下来。
坏了!
她光顾着为白得一个干女儿高兴,竟把自己的亲儿子忘在了脑后!
若是竹茹成了自己的干女儿,那占春岂不是成了竹茹的哥哥!
可自己已在竹茹面前一口应承了下来,言犹在耳……当时那孩子眼中倏然亮起的光彩,此刻想来更让她心头酸软,实在不忍辜负。
但自己的儿子也不能不顾,这孩子从小到大沉稳持重,鲜少向她要求什么,如今好容易有了心上人,若被自己稀里糊涂弄成了“兄妹”,生生断了他的念想,岂不是要怨她一辈子?
温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还是与自家夫君一同商量下对策吧。
张占春原本有事寻母亲,却见母亲见着自己先是一愣,面色变幻不定,还不等他开口便匆匆离去,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张占春:?
母亲这是怎么了?
张占春此次来见温夫人也是有正事要商议的。
他的手上此刻拿了一封信,而这信,正是齐元修送到张府来的。
这信上只写了一首诗,瞧起来平平无奇,但待张占春将这信拿到烛火上一烤,便见诗中“三更”二字被人淡淡圈出。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齐元修说他今晚三更要来找他的意思。
而且不是商量,是告知,并没有给他一丝回旋的余地。
张占春顿觉头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他尚未想好该如何向几位好友交代谢竹茹的事。
此前避而不见,正是因事关重大,千头万绪,他不愿隐瞒令友人生疑,亦不愿以虚言搪塞,伤了多年情谊。
如今,怕是瞒不住了。
他知道谢竹茹的事情那几人也十分上心,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再瞒着他们。
他本欲寻母亲商议,冀望得一二点拨,却没想到母亲一见他便大惊失色,甚至急步遁走了。
他心下生疑,又想到谢竹茹如今的处境,心中一紧,索性向着温夫人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
主院院内,温夫人正在跟张大人说话。
“夫君,你说如何是好?我都答应竹茹那孩子要认她做干女儿了……”
温夫人满面愁容,语气中满是愧疚:“这话已出口,一诺千金,总不能收回吧?那孩子当时眼神亮得……我看着都心疼。”
张大人见状,放下手中茶盏,不禁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温声问道:“那孩子真想去凉城?此非小事,边城苦寒,非闺阁弱质所能轻易承受。”
温夫人点头,神色认真:“我看她是深思熟虑过的,心意已决,言语间并无彷徨,倒不像是一时冲动。那孩子……外柔内刚,自有丘壑。”
匆匆赶至廊下的张占春恰听见这番话,心中一惊,指尖一松,那封攥得温热的信笺飘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微的悉索声响。
温夫人蓦然转身,见是张占春立于门外,先松了口气,继而面露惭色。
她起身拉过张占春的手,引他入内,讷讷道:“占春,你都听到了?那孩子……想去凉城。”
她越说声音越小,此时才想到此中关窍——若竹茹真去了凉城,儿子岂不要与她天涯相隔?
但竹茹那孩子已经很是孤苦可怜了,难得有个想去的地方,自己若再不允……
张占春眼眸微暗,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信,用指腹轻轻拂去上头的微尘,接着朝母亲微微一笑,语气温和依旧:“那不是好事吗?”
温夫人有些傻眼:“可、可你不是……”
她话语顿住,眼中忧色更浓。
张占春未直接答母亲的话,转而向张大人正色道,姿态恭谨却坚定:“父亲,儿子也愿请调凉城。”
“凉城虽远,然民风淳朴,边塞要冲,正是历练实务之处。儿子愿外放去那里,踏踏实实做几年事。”
温夫人的眼睛微微睁大,她还没言语,张大人便开了口:“你可想好了?”
“以你的名次和我张家的家世,你本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留京清贵,或择江南富庶之地,都非难事。”
“凉城这两年并无优缺,你若去,恐怕只能从下县县令做起,仕途起步维艰,冷暖自知。”
“你可甘心?”
张占春目光沉静坚定,坦然应道:“甘心。”
“其实这些日子儿子早已想明白,本就打算外放历练……”
“既如此,为何不能是凉城?”
他笑了起来,目光突然温柔了下来,侧首对着温夫人道:“凉城是个好地方,不是吗?”
温夫人连连点头,语气欣慰,眼眶却微热:“对!凉城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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