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夫人实在是艺高人胆大,虽穿着那身扎眼的黑衣,身形却如鬼魅般飘忽难辨,竟无一人察觉她的行踪。
此刻正值黄昏,街上行人稀疏,多是匆匆归家享用晚饭之人。
温夫人紧贴着墙根阴影疾行,即便偶有耳聪目明者,也只觉眼前一花,只当是一只大些的黑猫路过罢了。
温夫人一路疾行,心中挂念着谢竹茹的安危,不多时便悄无声息地潜至谢府高墙之外。
她并未选择正门,而是寻了一处僻静的侧墙,足尖轻点,身形便如一片轻羽般飘然落入墙内。
温夫人唇角微扬,心下不免有几分自得——日日勤练不辍,这身功夫果然未曾落下。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入院内,温夫人立刻隐在一丛茂密的花草之后,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迅速扫视四周。
这一看,却让她心下顿生疑窦。
此时虽已近黄昏,但远未到夜深人静之时,然而这谢府之内竟是异常的冷清。
想象中应有的巡逻护院不见踪影,就连往来穿梭的仆役也寥寥无几。
院墙根下、回廊转角处,那些本应设有固定岗哨的位置,此刻竟是空空如也。
整个谢府仿佛松懈了下来,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的寂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温夫人非但没因这松懈的守卫而放松,反而愈发警惕起来。
加之她之前从未踏足过谢府,对此地亭台楼阁、路径走向全然不熟,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压下心头急切,决定采取最稳妥的方式——潜行匿踪,步步为营。
只见她借助暮色渐沉的天光,身形始终贴着游廊的阴影、假山的背阴处或是繁茂的花木移动。
每至一处转角或月洞门,必先凝神细听,确认前方无人,方才如灵猫般迅捷掠过。
但……没有人!
这一路走来,她竟没有碰见几个护卫!
是谢家护院果真疏懒至此……还是……
还是谢家内部已然生变,人力皆被调往他处?
必须得快点了。
恰在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自远处廊下传来。温夫人身形一缩,灵巧地隐于一根粗大的廊柱之后,便见谢康年面色沉郁、眉头紧锁,自书房中踱步而出。
竟是谢康年本人……
见他这般愁容满面,温夫人心下一横,决定冒险远远跟在他身后——她对此地布局不熟,盲目寻找反易暴露,不如跟着这位家主,或能更快寻到蛛丝马迹。
她屏息凝神,借着庭院中渐浓的暮色与草木掩映,如影随形地悄悄缀在谢康年身后。
谢康年步履沉重,径直走向王夫人所居的正院。
然而越近正院,周遭气氛越发显得异样——院门外不见寻常值守的婆子,院内更是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冷清寂静。
温夫人与谢康年几乎同时心头一紧。
温夫人藏身于月洞门外的树影下,只见谢康年并未通传,径直快步闯入院中,逮住一个匆匆走过的丫鬟,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迫:“夫人呢?”
那丫鬟被老爷突如其来的出现和质问吓了一跳,慌忙回道:“回、回老爷,夫人……夫人方才带着许多人往大小姐院中……”
谢康年脸色骤变,不待丫鬟说完,竟甩开她,转身便朝着谢竹茹院落的方向疾步而去,甚至顾不上平日最讲究的仪态。
温夫人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下更是焦急如焚,暗骂一声——莫非还是来迟一步?!
她不敢怠慢,立刻再次悄然跟上,只是谢康年并非习武之人,即使加快了脚步,在温夫人的眼中也实在是不够看的。
这谢康年瞧着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怎地脚步如此沉缓,真真急煞人也!
她强压下直接越过他冲过去的冲动,耐着性子,一路避人耳目,紧随其后。
好不容易抵达谢竹茹的院落,隔着一道花墙,温夫人甫一望见院内情形,几乎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谢竹茹孤零零地站在院中,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而她右手竟紧握着一片锋利的碎瓷,此刻正死死抵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
此时已有殷红血珠渗出,染红了她的素色衣领。
温夫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更令她怒火中烧的是,谢康年赶到现场,竟似被眼前景象惊住,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温夫人心中顿时骂开——这糊涂爹!还愣着作甚!
真是急死她了!
但急也没用,她强自定神,只见院内情形实在诡异,大批护院婆子大多簇拥在王夫人周围,如临大敌般将王夫人护得严严实实。
而他们的戒备姿态,更多是针对着孤身一人、以瓷片自挟的谢竹茹,隐隐形成对峙之势。
温夫人看得暗暗皱眉,这哪里像是护卫主家,分明是防着谢竹茹。
而谢竹茹虽情绪激动,泪流满面,但握瓷的手倒还算稳,神情虽激动,却还不至于绝望。
温夫人心下稍定,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只凝神细听院中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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