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得没错。
谢竹茹想,自己大概的确是疯了。
其实事情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她今日刚赴了那场热闹的聚会,结识了新朋友,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欢愉,甚至……还刚刚与张占春互通了心意。
一切都是大好的局面,可这一切却都被自己毁了。
不,不是被自己毁了,是被母亲毁了。
她向来行事谨慎,习惯留有余地,也深知谋划周全的重要,因此那匕首,确实是她亲手准备的。
这些日子瞒着母亲所做的一切,她并非没有预料到暴露的可能。所以,几天前,她便悄悄买下了这把匕首,日日贴身藏着,便当做……自己的底牌。
是了,她早意识到母亲终究会将自己囚禁起来嫁给表哥了。
但真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她无法面对这一切。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的。
那匕首本是她用来自保的,在今日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将这把匕首对准他人。
在谢竹茹的设想中,最严重的情况,不过是将这把匕首抵上自己的脖颈。
她没有合适的棋子、没有可靠的盟友,想要反抗王夫人,便只能以自身为棋,宁可自伤,也没打算伤害其他人。
可母亲她……可他们……欺人太甚!
她本来没想伤王婆子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
他们都在逼她……母亲在逼她、舅父在逼她、舅母在逼她、甚至就连坐视不理的父亲和表哥其实也在逼她!
甚至还有王婆子、碧珠!
他们所有人都在逼她!
为什么总要逼她呢?
她今日本都计划好了,若那些婆子执意要将她押去母亲院子,她便亮出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逼她们将自己带到父亲面前。
她相信,只要由自己向父亲阐明利弊,想来父亲知道张占春的心意之后,便不会再任由母亲将自己嫁给三表哥。
可她还没有逼他们呢,他们却已经反过来逼她了!
以王婆子和碧珠为首的下人,口口声声地都是她谢竹茹心善,叫她体谅他们,叫她不要为难他们。
可她呢?
他们为什么不心善?为什么不体谅她?为什么非要为难她?
她谢竹茹就活该吗?
突然间,谢竹茹明白了,这些人为难她、逼迫她,不过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罢了。
没看就连刚认识不久的孟琦和岳明珍,甚至今日刚认识的朋友们都不舍得她为难吗?
可是母亲舍得、父亲舍得,因此谢府的下人,都能反过来逼迫她这个小姐了。
于是在碧珠看似忏悔、实则逼迫的话语中,谢竹茹垂眼,突然有了一个清晰的念头——自己手中的匕首,除了抵上自己的喉咙,也可以刺入敌人的皮肉中。
所以第一刀,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刺向了以下犯上的王婆子的手腕。
她原本想见好就收的,可她看出了王婆子的计策。
王婆子表面哀求,她却从双老眼里看出满满的算计和不以为然。
所以……即使自己刺伤了王婆子,她也依旧认为自己决计不敢杀了她。
谢竹茹几欲作呕,心中怒火更甚——原来,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拿捏着自己的善良,一步步将自己逼到死角里!
于是第二刀,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划向了喋喋不休的王婆子的咽喉。
王婆子说出来的话实在令她恶心,既然如此,便不如不要再说了!
什么善良周全的谢家姑娘,她不要再当了!
刀刃入肉的手感并不美妙。
王婆子的年纪已经大了,皮肤松弛,但过得还算是滋润,身形肥白,因此匕首扎进去,穿过那层薄而松弛的屏障后,仿佛扎入了一团腐烂的烂泥。
烂泥之下,是坚韧的软骨和喉管。
谢竹茹常居闺阁之中,爬个不怎么高的山都足以使她累得气喘吁吁,因此这一刀扎得并不顺利。
但也够了。
王婆子终于闭上了那张讨厌的嘴。
温热腥咸的血液飞出来,溅上了谢竹茹白皙的面庞。
太脏了。
谢竹茹狠狠抹去,突然很想见一见母亲。
看吧,母亲,我长大了。
您总说我过于慈懦,对于下人也总有不忍,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
我亲手杀了一个以下犯上的下人。
是该给母亲看一看的。
于是谢竹茹走向了瑟瑟发抖的碧珠。
今日爬山已耗去她大半体力,方才与王婆子的对峙更是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实在不能将王婆子拖给母亲看了。
可惜,碧珠也是个不中用的。
好在其他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并不知道谢竹茹已经力竭,因此才这么眼睁睁看着谢竹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王夫人的院子前。
……
听见王夫人那句“疯了”,谢竹茹突然有些快意。
是啊,她是疯了。
但她很高兴。
她是不是成功毁了母亲最得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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