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带着浓郁的铁锈和某种奇异植物腐败混合的气味。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一点点艰难地向上浮升。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和剧痛。
林烬感觉自己躺在一片冰冷、坚硬、微微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身体……已经不是纯粹的剧痛,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沉重,仿佛这具躯壳已经不属于自己,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濒临碎裂的虚弱感。烙印熔炉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一片布满裂痕的冰冷废墟,废墟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乳白火星,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着,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
晶化的右眼传来持续的、冰冷的刺痛感。他尝试调动那特殊的视野,得到的只有一片模糊的、带着暗红和铁锈色噪点的混乱光影。
……活着……
一个冰冷的认知在虚弱的意识中浮现。没有庆幸,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确认。
感官在缓慢地恢复。
他听到了……滴水声。滴答……滴答……清脆而冰冷,落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爪子刮擦岩石的沙沙声,时断时续。
他闻到了……浓郁的铁锈味,比熔炉基地的锈蚀花园更加原始、更加厚重。混杂其中的,是植物腐败的甜腥,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生机的……清新气息?像是雨后森林深处的味道,但又截然不同,蕴含着某种……原始的能量感。
他感觉到了……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粘稠和冰冷。是污泥?还是某种菌毯?皮肤传来微弱的刺痛和麻木感,显然污水泥沼的腐蚀性残留还在持续作用。
还有……沉重而温热的呼吸声。就在身边很近的地方。那呼吸声带着一种疲惫,但依旧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如同低沉的引擎轰鸣。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带着灾厄闪电的微麻感和一种……属于灰影的、深入骨髓的守护意志。
灰影……它还活着……就在身边……
林烬麻木冰冷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烙印链接的废墟中,那缕微弱的火星似乎稳定了一丝。
他集中起残存的全部意志力,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左眼。
视野模糊、晃动,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污浊水雾。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烬巨狼那巨大的、覆盖着银灰色骨甲的头颅。它就趴在林烬身边,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那双标志性的异色竖瞳紧闭着,呼吸均匀而沉重,显然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它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伤痕:银灰色的骨甲多处碎裂、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一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被污水泥沼浸泡过,边缘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最严重的是它的左前肢,覆盖的骨甲几乎完全碎裂,整条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在之前的爆炸冲击中受到了重创。
即使是在沉睡中,它巨大的身躯依旧如同壁垒般挡在林烬的外侧,将他与周围的环境隔离开来。它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是这片冰冷死寂之地唯一的暖源。
林烬的目光艰难地移开,看向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洞穴顶部很高,垂落着无数粗壮、虬结、形态怪异的巨大藤蔓和根系。这些藤蔓并非锈蚀花园那种覆盖菌斑的暗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棕褐甚至暗紫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奇异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菌类。藤蔓之间,巨大的、形态扭曲的发光蘑菇如同巨伞般生长,散发着幽蓝、惨绿或淡紫的冷光,勉强照亮了这个巨大的空间。
洞穴的地面崎岖不平,布满了碎裂的岩石和厚厚的、如同腐殖质般的黑色淤泥。浑浊的水流在低洼处形成一个个小水潭,水面漂浮着油状的彩虹色薄膜,散发着铁锈和腐败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那股奇异的混合气味——厚重的铁锈腐败之中,掺杂着一缕缕难以言喻的、带着蓬勃生机的清新气息,如同某种强大生命体的呼吸。
洞穴的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不断蠕动增生的暗绿色苔藓和菌毯。一些地方,粗壮的藤蔓深深扎入岩壁,甚至将坚硬的岩石撑开巨大的裂缝。更远处,在洞穴幽深的阴影里,似乎有更大的空间和通道,通往未知的深处。
这里……是哪里?
显然已经脱离了“熔炉”基地的范围。是污水泥沼深处爆炸后,被水流冲到了更深层的地下河道,最终搁浅在这个巨大的洞穴中?
林烬的目光扫过地面。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水潭边,他看到了艾莉。
她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上,昏迷不醒。身上的自由之火制式护甲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泥和暗绿色的苔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污水腐蚀和擦伤的痕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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