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的精神和体力彻底透支,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在意识沉入无尽黑暗深渊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看到,那头正准备扑向他的灾厄之影,似乎…停住了脚步?那双血红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他倒下的身影,狂暴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茫然?
然后,是无边的冰冷和死寂将他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冰凉湿润的触感,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落在林烬的脸上。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重影晃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狰狞骨刺的暗灰色头颅。灰影…或者说灾厄之影,正低着头,用它那粗糙、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下舔舐着林烬的脸颊和额头。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试探性的小心翼翼。那双曾经被狂暴血光充斥的狼瞳,此刻虽然依旧残留着暴戾的暗红色,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属于灰影的冰冷,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和…后怕?
它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或者说,林烬最后那声呼唤和倒下的身影,强行将它的毁灭意志拉回了一丝?
林烬想动,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每一处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黑纹的灼痛虽然被活性苔藓和这次透支暂时压制了下去,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枯竭感却前所未有的强烈。白发已经侵占了绝大部分头顶。
“呜…”灰影感受到林烬醒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停止了舔舐,巨大的头颅轻轻拱了拱他的身体。
林烬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旁边。
铁喙巨大的身躯依旧躺在血泊和淤泥中,胸腹那个恐怖的焦黑大洞依旧触目惊心,但…流血似乎止住了!伤口边缘不再是纯粹的焦黑坏死,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的、新生的粉红色肉芽组织!最关键的,它那巨大的胸腔,正以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平稳的节奏,缓缓起伏着!
活下来了!虽然伤势依旧致命,但最危急的时刻过去了!林烬那不顾一切的“生命织补”,强行从死神手中抢回了一丝希望!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庆幸涌上心头。他看向灰影,看着它身上狰狞的骨刺和残留的狂暴气息,又看向它眼中那丝属于伙伴的冰冷光芒。
“灰影…”他极其微弱地唤道。
灾厄之影庞大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低低地“呜”了一声,巨大的头颅又蹭了蹭林烬的脸颊。它似乎确认了主人的存活,然后缓缓站起身,拖着同样伤痕累累(主要是之前被能量武器集火)的庞大身躯,走到水潭边,警惕地守卫着,血红的瞳孔扫视着周围死寂的沼泽,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林烬躺在冰冷的淤泥中,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枯竭,看着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却依旧重伤昏迷的铁喙,又看着守在一旁、力量恐怖却随时可能失控的灾厄之影。
绿狱边缘的第一战,惨胜。拿到了救命的活性苔藓,覆灭了毒蝎帮,但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铁喙濒死,灰影失控进化后状态极不稳定,自身更是油尽灯枯。
而公司的阴影,如同这片绿狱上空的瘴气,愈发浓郁。无人机残骸中的坐标和指令,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挣扎着,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几片之前采集的活性苔藓,塞进嘴里。清凉的生机再次流入枯竭的身体,虽然无法治愈重伤,却让他恢复了一丝说话的力气。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看着灰影,声音虚弱得如同蚊呐。
灰影低吼一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它走到林烬身边,小心翼翼地低下布满骨刺的头颅,用巨大的吻部轻轻拱起林烬的身体,试图将他放到自己宽阔的背上。
林烬看着铁喙巨大的身躯,又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态和灰影同样带伤的身体,心中一片冰凉。带着重伤的铁喙穿越危险的绿狱边缘,回到相对安全的区域…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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