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屋的篝火快燃尽了,只剩下几点暗红的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陈石头靠在门板上,手里攥着铁锤,锤头上的青光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铁触感硌着手心 —— 这把他打了三年、陪他闯过灵脉崖、砸过妖影躯干的铁锤,此刻竟像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手腕发颤。
屋角传来阿牛均匀的呼吸声,孩子抱着狗剩的小寒铁铲,蜷缩在吴山的兽皮外套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想来是梦里又见到了狗剩。林烨和林青禾在另一侧的草堆上睡着,林青禾的灵脉钥落在手边,金辉微弱得像萤火虫,偶尔闪烁一下,像是在回应篝火的火星。
陈石头轻轻起身,怕吵醒众人,脚步放得比猫还轻。他走到猎屋中央,捡起地上的猎刀 —— 那是吴山的刀,刀鞘上还沾着藤渣,刀柄被吴山的手磨得发亮,此刻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温度,像吴山最后那句 “你们带吴叔回家” 还在耳边。
他又看向阿牛怀里的小寒铁铲,铲尖断了个齿,是之前挖石坛碎块时崩的,狗剩当时还笑着说 “没事,陈叔回头帮我敲敲就好”。可现在,这把铲再也等不到主人让他敲了,就像那个总跟在他身后问 “陈叔,铁锤怎么练才有力气” 的孩子,再也不会追着他跑了。
“哐当”—— 铁锤从陈石头手里滑落在地,在寂静的猎屋里发出刺耳的响。他慌忙去捡,手指却碰到了锤头上的一道裂痕 —— 那是之前砸藤妖时留下的,当时他还笑着说 “这点小伤,回去补补就好”,可现在看着这道痕,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把 “能挡天下邪祟” 的铁锤,其实什么用都没有。
他想起灵脉泉边,吴山被灰藤缠身时,他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没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想起石坛旁,狗剩被邪祟触手缠住时,他被林烨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软下去;想起自己总说 “我力气大,我来护着大家”,可最后,却连两个最该护住的人都留不住。
“怕了……” 陈石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连他自己都没听清。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怕 —— 不是怕妖影的藤有多毒,不是怕邪祟的气有多烈,而是怕自己这双手,再也护不住身边剩下的人;怕自己再举起铁锤时,面对的不是邪祟,而是又一次的 “来不及”。
篝火的火星 “噼啪” 响了一声,溅起一点火星,落在他的裤脚上。他没像往常那样随手拍掉,只是盯着那点火星,看着它慢慢熄灭,像看到吴山和狗剩的身影,在他眼前一点点消失。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双打铁的手,除了能敲出几块灵脉铜,什么都做不了,连守护最亲近的人都做不到。
“陈叔?” 阿牛的声音突然从屋角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孩子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蹲在地上的陈石头,还有掉在地上的铁锤,赶紧爬过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陈石头赶紧抹了把脸,想装作没事,却没忍住,眼泪掉在了锤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慌忙别过脸,声音带着哭腔:“没事…… 阿牛你睡你的,陈叔就是…… 就是有点累。”
“我知道陈叔不是累。” 阿牛蹲在他身边,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之前陈石头安慰他那样,“陈叔是想吴叔和狗剩了,对不对?我也想,我晚上做梦,梦到狗剩还在跟我抢灵脉果,吴叔还在教我认草药。”
陈石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阿牛捡起地上的铁锤,用小手擦了擦锤头上的泪渍,又递给他:“陈叔,你看这铁锤,它帮我们砸过藤妖,帮我们修过护脉阵,还帮我们挖过石坛碎块,它很厉害的。吴叔和狗剩也不会怪你,他们知道陈叔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有什么用?” 陈石头接过铁锤,声音里满是无力,“我连他们都没护住,还说什么厉害?以后要是再遇到邪祟,要是你和青禾、林烨有危险,我要是再……”
“不会的!” 阿牛打断他,小手握紧他的胳膊,眼神比白天更坚定,“陈叔的铁锤最有力气,上次藤妖的藤那么粗,你一锤就砸断了;上次邪祟的触手那么毒,你也敢冲上去。而且我们还有吴叔的箭,还有青禾姐的灵脉钥,我们一起,肯定能护住彼此的。”
阿牛从怀里掏出吴山的箭,放在陈石头手里:“你看,吴叔的箭还在,他肯定在看着我们,他肯定不想看到陈叔这么难过。我们还要带他和狗剩回青禾村,还要用本源草救灵脉,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陈叔不能怕。”
陈石头握着箭,箭杆的护脉纹泛着微弱的光,暖意在指尖慢慢散开。他看着阿牛认真的小脸,看着孩子眼里的信任,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恐惧,其实是对 “失去” 的逃避。他怕的不是护不住,而是不敢再面对 “守护” 这件事,怕自己再一次失败。
“阿牛说得对……” 陈石头慢慢站起身,重新握紧铁锤,锤头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泛着光,竟不像之前那么刺眼了,“陈叔不能怕,陈叔还要带你们回家,还要把吴叔和狗剩埋在灵田边,还要看着青禾村的灵脉好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