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屋的篝火燃得很轻,淡橙色的火苗舔着枯枝,在石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白天石坛旁那些扭曲的触手。林青禾坐在篝火旁的石墩上,手里攥着吴山留下的草药包,指尖反复摩挲着包上磨损的绳结 —— 那是吴山用灵脉藤编的,绳结里还嵌着半片干枯的灵心草,是之前给阿牛换药时剩下的。
阿牛抱着狗剩的遗体,蜷缩在石床角落,已经睡着了,眉头却始终皱着,嘴里偶尔冒出几句梦话:“狗剩,别跑…… 铃还没摇响呢……” 他的手紧紧抓着吴山的箭,箭杆压在身下,护脉纹的微光透过粗布,在石床上映出一小片淡绿,像颗不安的星。
陈石头在屋外的门槛上坐着,铁锤靠在腿边,猎刀横在膝头。他没进屋里,也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吴山的墓碑方向,烟头在夜色中明灭 —— 那是从猎屋角落里翻出的、吴山没抽完的旱烟,烟味混着篝火的草木气,在空气中弥漫着,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林青禾把草药包放在膝上,慢慢打开。里面的灵心草、淡叶花都按种类码得整齐,最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是吴山画的草药图谱,上面用炭笔标注着 “治邪气伤”“解藤毒” 的字样,旁边还有几处幼稚的涂鸦,是狗剩之前跟着学认草药时画的小太阳,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鲜活的气。
指尖碰到那处涂鸦时,林青禾的鼻子突然一酸。她想起白天在石坛旁,狗剩举着铁铲喊 “我帮你挡着” 的样子;想起在灵脉泉边,狗剩蹲在地上挖藤根,说 “陈叔教我这样挖不会伤根” 的认真;想起出发前,狗剩把灵脉石塞进护符袋,说 “带着它能保平安” 的期待 ——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最后都定格在狗剩靠在铜桩上,笑着说 “守住封邪阵” 的最后一刻。
一滴眼泪突然落在图谱的涂鸦上,晕开了炭笔的颜色。林青禾赶紧别过脸,用袖口去擦,却发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完。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跟着林烨一起做决断,能靠灵脉钥保护大家,可到头来,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护住。
“还没睡?” 林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水,是用猎屋剩下的灵脉草煮的,“陈叔在外面守着,阿牛睡得沉,你喝点水,缓一缓。”
林青禾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陶壁,却觉得心里的冷意一点也没散。她低头看着碗里的水,水面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睛,还有篝火跳动的影子,突然小声说:“林烨,你说……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们没坚持来森林,吴叔会不会还活着?狗剩是不是还能在村里跟着李婆婆学摇铃?”
林烨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篝火旁的小寒铁铲上 —— 铲尖还沾着石坛的灰,铲柄上有个小小的牙印,是狗剩之前啃着玩留下的。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没有如果。吴山守了森林三年,就算我们不来,他也会找黑石头;狗剩跟着来,是因为他想守护青禾村,想帮我们,这不是谁的错。”
“可我没保护好他们。” 林青禾的声音带着哽咽,灵脉钥从袖中滑出,落在膝上,金辉微弱地闪烁着,像在呼应她的情绪,“在石坛旁,我要是能更快催动灵脉气,就能定住更多触手;在灵脉泉边,我要是能更早发现藤妖的弱点,吴叔也不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烨打断她,捡起灵脉钥,轻轻放在她手里,“你用灵脉钥探路,帮我们避开了多少陷阱?你用金辉定住藤狱的灰藤,帮我们争取了多少时间?青禾,我们都不是神,都会有无力的时候,这不是你的错。”
灵脉钥的金辉在林青禾掌心慢慢亮了些,映出她脸上的泪痕。她看着钥身映出的自己,突然想起林大山临终前的话:“青禾,灵脉不是靠力气守的,是靠心。” 那时候她不懂,觉得只要有灵脉钥,只要能感知邪气,就能守住一切。可现在她才明白,“心” 不仅是坚定,更是要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接受失去的痛苦,然后带着这份痛苦,继续走下去。
“我只是…… 想他们了。” 林青禾抹了把眼泪,声音轻得像叹息,“想吴叔教我们认草药,想狗剩跟着阿牛一起摇铃,想我们在青禾村,一起在灵田边煮灵米粥的日子…… 那时候多好啊,没有妖影,没有邪气,大家都好好的。”
篝火旁的铁铲突然被风吹得轻轻晃了一下,发出 “叮” 的轻响,像在回应她的话。林青禾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阿牛在梦里翻了个身,手依旧紧紧抓着吴山的箭,嘴里又嘟囔了一句:“狗剩,回家…… 我们回家吃灵米糕……”
屋外的陈石头不知何时灭了烟,猎刀的影子在月光下投进屋里,落在林青禾的脚边。他没进来,却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们,夜色已深,该休息了。
林青禾慢慢擦干眼泪,把草药图谱叠好,放回草药包,又小心地将包收进行囊。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灵脉草煮的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终于驱散了些心里的冷意。灵脉钥的金辉在她掌心稳定下来,映出篝火的光,也映出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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