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晨雾像揉碎的棉絮,裹着灵田的稻香漫到祭台脚。林青禾蹲在青穗幡下,指尖捏着片刚从稻穗尖捋下的晨露 —— 这是 “献晨露” 的老规矩,需用未沾过阳光的露水滴在祭品上,据说能引地脉气护佑新稻。她仰头望祭台,老松木搭的方台泛着浅褐的光,台沿镶的寒铁条按北斗七星走纹,陈石头昨夜磨到后半夜,此刻在雾里泛着冷冽的银,像七颗守着祭台的星。
“青禾姐,你看我编的穗!” 阿牛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他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二十串稻壳穗,每串七粒,代表青禾村七代守护者。少年跑得急,腕间的镇邪铃叮当作响,铃绳上还缠着片没编完的青穗草,“狗剩说要挂在祭台四角,这样邪祟不敢靠近,我已经挂了两串啦!”
林青禾接过稻壳穗,指尖蹭过编得紧实的结 —— 阿牛的手艺比去年熟练多了,穗粒间还嵌着细小的灵脉石粉,是陈石头特意给他的。她往祭台东侧走,那里站着秦越,道源阁的少年弟子正平端着青铜罗盘,盘面的指针稳稳指着台中央的聚灵点,淡蓝的光裹着指针,是地脉气安稳的征兆。
“罗盘没异常。” 秦越见她过来,低声说,“只是苏师姐传讯说,黑商盟擅长用‘伪装术’,可能混在村民里,你多留意眼熟却叫不上名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雾里的人影,“我总觉得这雾太稠,不像自然形成的,倒像被什么东西裹着。”
林青禾摸了摸怀里的青铜令牌,令牌泛着温软的暖,是灵脉气充足的征兆。她往雾里走了几步,听见赵婶的声音从南头传来,陶锅煮灵米粥的咕嘟声混着药香 —— 赵婶特意加了紫花藤,说能防混沌气,还能暖身子。再远些,林大山的笑声很亮,他正帮陈石头扶着祭台中央的青铜鼎,鼎身刻着锁源阵的符文,是李婆婆按老辈传下的拓片描的。
“都到齐咯!” 李婆婆的声音突然穿透晨雾,老人穿着件靛蓝老布衫,领口别着护灵簪,簪头的灵脉石泛着淡绿的光。她手里攥着串灵稻杆编的祈福绳,绳上挂着七个稻壳人,每个都编着不同的法器:护灵簪、镇邪铃、寒铁斧,还有个小小的青铜令牌,像照着林青禾的令牌编的,“按老规矩,先唱祭歌,再献祭品!孩子们往前些,沾沾地脉气!”
村民们慢慢围拢过来,雾渐渐散了些,晨光从稻穗间隙漏下来,金红的光落在每个人脸上。陈石头娘被赵婶扶着坐在田埂上,老人手里捏着片晒干的青穗草,那是曾五华生前给她编药垫剩下的;吴石弓扛着新打的寒铁铲,站在林大山身边,铲头沾着灵米浆,泛着淡金的光;连村里最腼腆的小姑娘阿穗,都攥着个稻壳符,符里塞着灵稻根,是李婆婆教她编的 “护苗符”。
李婆婆走到青铜鼎前,将祈福绳系在鼎耳上,又从怀里掏出曾五华的银镯子 —— 那是林青禾昨天特意从老井旁取来的,镯子上还缠着根青穗草,是阿牛去年编的。老人轻轻将镯子放在鼎沿,银辉与鼎身的符文光缠在一起,像曾五华的影子也站在祭台边。
“老辈的祭歌,大家跟着唱。” 李婆婆清了清嗓子,苍老的声音却格外清亮,像浸过灵泉水:
“红泥暖哟,稻穗黄,地脉绕我青禾庄;
青穗韧哟,寒铁刚,斧刃映着日头光;
灵泉甜哟,米糕香,娘把新米装陶缸;
守田人哟,代代长,令牌传在咱手上……”
第一句刚落,林大山就跟着唱起来,汉子的声音洪亮得震得稻穗晃,晨露从穗粒上往下掉,像撒了把碎银。赵婶带着妇女们唱得柔,陶锅的热气裹着歌声,暖得人鼻尖发颤。阿牛扯着嗓子唱,铃音混在歌里,像个清脆的伴音;狗剩没怎么会唱,却攥着小寒铁铲跟着节奏晃,铲头的光扫过祭台,与寒铁条的光碰在一起,发出细弱的 “叮” 声。
林青禾跟着唱,指尖却突然顿了 —— 怀里的令牌不知何时变烫,像被人攥在掌心捂了半宿,暖得有些灼人。她低头摸令牌背面的 “禾” 字,纹路里竟缠着丝极淡的黑,快得像睫毛晃过的影子。再看青铜鼎,鼎里的灵米是李婆婆用老种新碾的,此刻竟泛着层极薄的灰,不是灵脉气的白,是带着点腥气的暗灰。
“秦越!” 她突然喊了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看鼎里的米!”
秦越立刻走过来,罗盘往鼎上一凑,盘面的淡蓝光瞬间变深,指针疯狂打转,最后死死指着鼎底的聚灵点,红得像要烧起来。“是血引!” 少年的声音发紧,剑 “唰” 地出鞘,银辉扫过鼎沿,“黑商盟在祭台下埋了血引,混着混沌气,正往米里渗!”
话音刚落,李婆婆的祭歌突然断了。老人指着祭台的红泥,手抖得厉害:“缝…… 缝里有血!”
众人低头,只见祭台的木缝里,正渗出丝极细的黑血,像蚯蚓似的往聚灵点钻。血珠落在红泥上,瞬间冒出缕淡烟,红泥竟慢慢变成了灰黑色,连台沿的寒铁条都泛了点暗褐 —— 那是混沌气蚀铁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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