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被叔父扶着跨进家门时,双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发飘。灶房的灯还亮着,婶娘系着蓝布围裙,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灵米粥迎上来,粥碗边缘沾着星纹草的碎末 —— 是下午赵婶送来的,说熬在粥里能安神。“咋脸色白成这样?” 婶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比他的皮肤暖,“是不是在村口受了惊?大山,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大山把林烨的锄头靠在墙角,木柄撞在土坯墙上发出 “笃” 的轻响。他没看婶娘,只伸手接过粥碗递到林烨手里:“让他先喝粥,歇着就好。” 说着便转身进了灶房,帮着添柴,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黝黑的脸上,神色藏在阴影里,看不太清。
林烨捧着粥碗坐在炕沿,粗瓷碗的温度顺着指尖往上爬,暖了些发僵的手指。粥里的星纹草碎煮得软烂,混着灵米的清香滑进喉咙,胃里渐渐暖起来,可眼皮却越来越重,像坠了铅。他摸了摸胸口的墨玉佩,玉料比傍晚时凉了些,却依旧紧紧贴着皮肤,像块不愿离开的印记。叔父那句 “你爹娘没回来” 又在耳边响,光幕里黑漆漆的爪子、铜钟上亮起来的银纹、灵田中央的 “守” 字,无数画面在脑子里转,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 原来爹娘不是丢下他去了远方,是用生命护着他,护着青禾村,护着这片他们曾种下灵稻的土地。
喝完粥,他没等婶娘收拾碗,倒在铺着粗布褥子的炕上就睡着了。被褥里还留着午后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草木香,本该是安稳的睡意,可没沉眠多久,胸口的玉佩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烫。
不是白天激活护村阵时那种温和的暖,是带着点灼人的热,像有粒火星在玉料里烧起来,顺着皮肤往血脉里钻。
林烨猛地坠入一片黑暗。
不是夜里屋舍的黑,是混沌的、能吞噬所有光的黑。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边无际的暗沉,连自己的手脚都看不见。最先传来的是声音 ——“嗤啦、嗤啦” 的撕裂声,尖锐又沉闷,和序章里梦见的混沌裂隙一模一样,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反复撕扯世界的肌理。接着是气味,焦糊的仙石碎屑味、被高温蒸干的灵水汽味,还有…… 浓得呛人的血腥味,混在混沌气里,钻进鼻腔,刺得喉咙发紧。
“陈师兄!左阵眼的符文快碎了!”
熟悉的呼喊像惊雷般炸在耳边,林烨猛地 “睁开眼”—— 不是现实里的睁眼,是在黑暗中清晰地 “看见” 了画面:昆仑仙峰正在崩塌,青黑色的岩石从万丈高空往下砸,每一块都带着火星,划过暗沉的天幕,像坠落的流星,可刚靠近下方那道千丈宽的混沌裂隙,就被灰雾瞬间吞掉,连一点声响都没留下。
苏清瑶盘膝坐在阵图中央,素白的法袍从领口到裙摆都染满了暗红的血,原本束发的丝带断了,青丝散乱地贴在脸颊上。她的指尖结着复杂的印诀,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痂,面前悬浮的半透明阵图却在一寸寸碎裂,像被冻裂的冰面,每道裂痕里都渗着灰黑色的混沌气。“阵基不稳!道源的力量在散!” 她的声音带着颤,却依旧清亮,穿透了混沌的嗡鸣。
“清瑶!我来补阵!” 陈玄策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林烨顺着声音 “望” 过去 —— 那个白袍修士正握着裂穹剑,剑身上的豁口比上次梦里看到的更深,剑穗上的玉佩碎了一半,挂在上面晃荡。他的左肩被一道碗口粗的混沌触须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渗着黑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脚下的道源石上。石面上刻着的圈形符文亮了一下,像风中残烛,又迅速暗下去。
林烨想动,想冲过去帮他们,却发现自己像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看见李伯拄着那根枣木拐杖,杖头的九转炉里燃着金色的火焰,火焰顺着炉口往外窜,却在碰到混沌气时发出 “滋滋” 的声响,炉身表面慢慢蒙上一层灰黑色,像被腐蚀的铁。“道源不能碎!凡域的孩子还在等着…… 等着有人护他们长大!” 李伯的声音比平时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血,他突然举起九转炉,朝着混沌裂隙的方向掷过去,“这口炉,当年云轩那小子给我炼的,今日就用它挡一挡!”
金色的丹炉在空中炸开,火焰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硬生生将扑来的混沌触须逼退了数丈。可这屏障只撑了三息 —— 三息后,更浓的混沌气像潮水般反扑,金色火焰 “咔嚓” 一声碎了,李伯的身影在火光里晃了晃,竟化作无数金点,顺着丹炉的碎片,融进了道源石的符文里。
“李伯!” 林烨想喊,喉咙却像被混沌气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发闷。
苏清瑶的阵图彻底碎了。她喷出一大口血,血珠落在道源石上,溅起细小的血花,整个人往前倒去,被冲过来的陈玄策稳稳接住。陈玄策的手都在抖,他小心翼翼地托着苏清瑶的后背,声音是林烨从没听过的脆弱:“我们说好的,等守住昆仑,就去凡域看灵田…… 看你说的‘会发光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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