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酷热堪称入夏以来的巅峰，连院中石凳都烫得能煎鸡蛋。
阮喃喃瘫在竹椅上，像只脱水的鱼儿，有气无力地摇着蒲扇。
“四师姐……我觉得我快要蒸发了……”
她哀嚎着，
“这天气，怕是连后山的石头都要晒化了。”
苏南雪正在整理新采摘的草药，闻言抬头看了看白花花的日头，也轻轻拭去额角的细汗：
“确实比往年更热些。小五，井里的西瓜应该冰得差不多了，去取来吧。”
一听有西瓜，阮喃喃立刻“垂死病中惊坐起”，眼巴巴地望向陆云霁。
后者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井边。
不多时，陆云霁提着个系着长绳的木桶回来，桶里赫然躺着两个翠绿滚圆的大西瓜，表皮还挂着冰凉的水珠，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哇！西瓜！”
阮喃喃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抱。
“慢着。”
苏南雪含笑阻止，
“光是吃西瓜有何趣味？今日我们玩个游戏。”
“游戏？”
阮喃喃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苏南雪从针线篮里取出一块红布，撕成三条，又拿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我们来玩‘盲切西瓜’。蒙上眼睛，全凭手感与听声辨位，将这西瓜均匀切开，不得浪费。切得最匀整者胜。”
阮喃喃瞪大了眼睛：
“蒙着眼睛切西瓜？这怎么可能？”
一直沉默的陆云霁却忽然开口：
“可试。”
他显然对这个挑战产生了兴趣。
“正是要不可能，才有趣味。”
苏南雪笑着将三条红布分别递给二人，
“武者修行，感官皆需磨练。这不仅是游戏，亦是修炼。”
阮喃喃将信将疑地蒙上眼睛，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抱起一个西瓜，手感冰凉沉重。
“我……我要开始了？”
她紧张地问，手里握着的菜刀有点发抖。
“开始吧。”
苏南雪的声音带着鼓励。
阮喃喃深吸一口气，回想平日里切瓜的要领，凭着感觉一刀切下。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感似乎还行？
她迫不及待地想扯下蒙眼布查看。
“且慢。”
苏南雪制止了她，
“三块瓜都切完方可看结果。”
另一边，陆云霁也已蒙上双眼。
与阮喃喃的犹豫不同，他执刀的手稳如磐石，侧耳倾听片刻，手腕微动，刀光一闪——甚至没听到太多声响，一刀已然落下。
他动作不停，手腕翻转，又是轻描淡写的两刀。
苏南雪看着陆云霁行云流水的动作，眼中闪过赞许。
她自己则不疾不徐，素手执刀，仿佛不是在切瓜，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仪式。
片刻后，三人都完成了“盲切”。
“可以看了。”
苏南雪宣布。
阮喃喃一把扯下蒙眼布，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面前的西瓜——然后发出一声哀鸣。
只见那西瓜被切得歪歪扭扭，三块大小悬殊，最大的一块几乎是另外两块的总和，瓜汁流了满桌，着实惨不忍睹。
“哈哈哈……”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这切的不是西瓜，是狗啃的吧！”
再看苏南雪切的，三块西瓜大小均匀，切口平整，堪称完美。
而当他们看到陆云霁切的西瓜时，连苏南雪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三块西瓜不仅大小完全一致，连形状都几乎一模一样，最神奇的是，切口光滑如镜，几乎看不到瓜汁渗出。
“师兄！你怎么做到的？”
阮喃喃惊得合不拢嘴，
“蒙着眼睛比睁着眼睛切得还好！”
陆云霁看着自己的“作品”，似乎也有些意外，沉吟片刻道：
“听其声，辨其纹，感其重。顺势而为即可。”
苏南雪欣慰点头：
“小五已将《无为剑经》的‘不得已而后动’化入生活细微处，甚好。”
阮喃喃看着自己那盘“狗啃西瓜”，再看看师兄那盘“艺术品”，撅起了嘴：
“不公平！师兄武功比我高那么多！这个游戏一开始就不公平！”
“那……”
苏南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们换个更‘公平’的游戏如何？”
是夜，月朗星稀，暑热稍退。
院中石桌上燃着一盏小油灯，灯旁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正是白日里阮喃喃的“杰作”。
“新游戏叫‘瓜皮暗器’。”
苏南雪拿起一块啃剩的西瓜皮，
“用瓜皮当暗器，射中十步外那棵老松树上的标记。不许用内力，全凭手法巧劲。”
这个规则让阮喃喃重燃希望——不用内力，她和师兄总算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吧？
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又天真了。
陆云霁拈起一块瓜皮，手腕只是轻轻一抖，那瓜皮便旋转着飞出，“啪”一声正中松树干上画着的那个小小圆圈，粘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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