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祖的庄重气氛,随着夜雨的停歇和翌日清晨的到来,渐渐融入了谷中寻常的节奏。
雨水洗过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金灿灿地洒下来,叶片上的水珠晶莹剔透,空气清新得仿佛能甜到心里。
阮喃喃一大早就醒了,像只撒欢的小狗般冲出屋子,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空气,张开手臂转了个圈:
“哇!天晴啦!师兄,我们今天去挖笋吧!昨天的笋干烧肉太好吃了,我还想吃新鲜的!”
陆云霁正在溪边练剑,闻言收势,剑气荡开,震落旁边竹叶上一串水珠。他看了看天色,又感受了一下泥土的湿度,点了点头:
“…雨后笋,正当时。”
他回屋取了小锄头和竹篮,阮喃喃早已迫不及待地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
“我知道后山哪片竹子下的笋最好!去年我跟四师姐去挖过!”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湿漉漉的桃林,往后山走去。
雨后山路有些泥泞滑脚,陆云霁步履沉稳,走在前头,不时回头看一眼深一脚浅一脚、却依旧兴奋不减的阮喃喃,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师兄你看!那里!尖尖冒出来了!”
阮喃喃眼尖,指着一处泥土微裂的地方叫道。
陆云霁走过去,用锄头小心地刨开周围的泥土,果然露出一截嫩黄带紫的笋尖。
他动作轻柔而精准,沿着笋的边缘下锄,慢慢将整颗笋完整地挖了出来,笋身饱满,带着泥土的湿润气息。
“哇!好大一颗!”
阮喃喃接过笋,宝贝似的放进篮子里。
兄妹二人配合默契,一个负责寻找和挖掘,一个负责搬运和欢呼(主要是阮喃喃)。
没多久,竹篮里就装了小半篮鲜嫩的春笋。
“够啦够啦!”
阮喃喃看着满满的收获,心满意足,
“再多吃不完就不新鲜了!”
回到谷中,陆云霁便开始处理这些新鲜的食材。
他先将笋壳剥去,露出里面白玉般的笋肉,然后用刀背轻轻拍松,切成滚刀块。接着,他从屋檐下取下一小块过年时腌制的咸肉,切成薄片。
“师兄,今天做什么呀?”
阮喃喃围在厨房门口,咽着口水问。
“…腌笃鲜。”
陆云霁言简意赅。
这是江南一带春天的时令菜,他在二师兄那里学过,用咸肉和鲜笋同炖,最能体现春日的鲜美。
他将咸肉片放入砂锅中,加入清水,烧开后撇去浮沫,转为小火慢炖。
待咸肉的咸香融入汤中,再加入拍松的鲜笋块。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合香气——咸肉的醇厚、鲜笋的清甜、以及慢火熬煮出的浓郁肉汤味,诱人至极。
阮喃喃几乎把鼻子都凑到了砂锅边上,闭着眼陶醉地嗅着:
“好香啊……比锦绣城大酒楼里的还香!”
陆云霁看着小师妹馋猫似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往锅里加了几片姜去腥,便盖上锅盖,任由其小火咕嘟着。他转身开始淘米煮饭,动作行云流水。
趁着炖汤的功夫,阮喃喃拿出她那柄雷击桃木剑,在院子里比划起来。
她练习的是《梦蝶剑诀》的起手式,步伐还略显稚嫩,剑招也有些滞涩,但她练得极其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回忆师兄的指点。
陆云霁坐在廊下,一边看着火,一边目光落在小师妹身上。见她一处转身动作总是重心不稳,便起身走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阮喃喃身后,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腰和执剑的手腕。
阮喃喃吓了一跳,感受到身后师兄温热的气息和稳定的力道,小脸瞬间红了,身体有些僵硬。
“放松。”
陆云霁低声道,他的声音很近,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引导着阮喃喃的手腕,画出一个圆融的弧线,
“…意在此处,非在剑尖。感受…气流。”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只是带着她感受,而非强行纠正。
阮喃喃渐渐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去感知师兄所说的“意”和“气流”。
在陆云霁的引导下,那个原本滞涩的转身,果然变得流畅自然了许多。
引导完毕,陆云霁便立刻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仿佛刚才的亲近只是教学所需。
他耳根有些发热,不太自然地转身去看砂锅的火候。
阮喃喃还沉浸在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里,半晌才睁开眼,看着师兄略显僵硬的背影,偷偷抿嘴笑了。
她知道师兄害羞了,但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她重新拿起木剑,按照刚才的感觉再次练习,果然顺畅了不少!
“师兄!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她兴奋地喊道。
陆云霁背对着她,“嗯”了一声,手下拨弄柴火的动作却轻快了些。
这时,腌笃鲜的香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陆云霁揭开锅盖,只见汤色奶白,咸肉酥烂,鲜笋如玉,撒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更是画龙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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