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雪停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积雪压弯了竹枝,将无忧谷装点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
阳光挣扎着从云层后透出,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却冰冷的光芒。
年节的喜庆气氛还在延续,但谷中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只是这节奏里,多了几分年节特有的慵懒和满足。
用过早饭后,李沐风便去了书房。
并非处理公务,而是铺开宣纸,研墨润笔,开始誊抄一部前朝孤本道经。
这是他年节期间的静心方式,一笔一划,凝神聚气,于文字中体悟道法自然。
楚怀素则在厢房内,检查着乐乐这几日的功课。
虽然放假,但基本的描红和诵读数术并未完全落下,只是时间宽松了许多。
乐乐的嬉闹声和楚怀素温柔的讲解声隐约传来。
赵知闲闲不住,拎着个小铲子,在院中吭哧吭哧地开辟出一条从堂屋到厨房、再到茅厕的“交通要道”,免得大家走路深一脚浅一脚。
那肥隼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啄一口干净的雪,模样傻气。
林清晏…依旧不见踪影,想必还在与周公畅谈人生哲理。
苏南雪去了药房,整理她带回来的药材,分门别类,仔细标注。
药香混合着清冷的空气,别有一种提神醒脑的功效。
阮喃喃穿戴整齐,像个球一样滚到陆云霁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师兄师兄!雪停了!我们去看后山那个冰瀑布吧!肯定冻得可壮观了!”
后山有一处不大的瀑布,冬日严寒时,会冻结成冰,形成一道玉雕般的冰挂,确是谷中一景。
陆云霁本打算去藏书楼继续翻阅那本关于机关术的杂册,但看着师妹那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窗外难得的雪后晴光,点了点头。
“…好。”
两人穿上防滑的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去。
积雪没膝,行走颇为艰难,但对于身负武功的二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阮喃喃甚至故意在雪地里打滚,弄得浑身是雪,咯咯直笑。
来到瀑布前,果然景象壮观。
往日奔流的瀑布此刻完全凝固,形成一道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幕,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仙境。
冰棱倒悬,层层叠叠,蔚为奇观。
“哇!好漂亮!”
阮喃喃惊叹着,忍不住想凑近摸摸。
“…小心。”
陆云霁提醒道,冰面湿滑,且边缘冰棱锋利。
他话音未落,阮喃喃脚下一滑,“哎呀”一声,眼看就要摔倒。
陆云霁身形一动,已掠至她身边,稳稳扶住。
“…看路。”
他有些无奈。
阮喃喃吐了吐舌头,站稳了,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接那从冰挂上滴落的水滴:
“好冰啊!”
看够了冰瀑,回去的路上,阮喃喃又发现了新乐趣——雪地捕鸟。
她屏息凝神,试图用《落英遁形》的身法悄悄靠近几只落在雪地里觅食的山雀,结果总是差之毫厘,扑个空,惹得陆云霁嘴角微扬。
“哼!它们太狡猾了!”
阮喃喃气鼓鼓地跺脚,震落一树积雪,把自己又淋了个满头满脸。
回到谷中,已是晌午。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午饭时,林清晏总算现身了,依旧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对餐桌上的美食却毫不含糊。
饭后,众人各自歇息。
陆云霁终于得了空,钻进了藏书楼。
那本没有名字的机关杂册,他已看了大半。
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巧思妙想,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器制作法,更多的是如何利用常见材料、结合内力或机括,制作些方便生活的小玩意儿。
比如一种利用水流之力自动舂米的装置,一种能保持恒温的保温食盒,一种遇到危险会自动发出尖锐鸣响的报警机关…
陆云霁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看似“无用”的奇技淫巧,却蕴含着另一种形式的智慧和对生活的热爱。
它们不需要与人争斗,只需要安静的思考和灵巧的双手。
他忽然想起年前加固那几处陡坡的想法。
或许,可以试着制作一种简单的、借助机括之力就能升降的软梯或者滑轨?
比砌石阶更省力,也更不易破坏山谷原貌。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比划着,连赵知闲什么时候溜达进来都没察觉。
“哟,小云霁,研究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知闲凑过来,拿起那本杂册翻了翻,
“机关术?你怎么跟四丫头似的,尽鼓捣这些…咦?这个报警机关有点意思…”
她也来了兴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和陆云霁讨论起来。
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各种陷阱机关,虽然不精通制作,却能提出许多刁钻实用的想法,倒是给了陆云霁不少启发。
一个下午,就在这安静的讨论和比划中过去。
直到楚怀素来唤他们吃晚饭,两人才惊觉时光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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