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御史目光一凝,又看向那方丝帕:“那这帕子呢?”
书吏回道:“此帕用料为普通杭绸,丝线亦是市面常见之物,并无特殊。至于这绣工……针法稚嫩粗糙,模仿痕迹明显,经比对,与沈氏初入府时所留针线样本,虽有相似之处,但在运针习惯和力道掌控上,存在细微差别,更像是他人刻意模仿所致。”
物证存疑!两样关键的“铁证”都被证实存在问题!
沈清弦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冤屈的哽咽,伏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明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黑如锅底。物证是假的!那他之前的震怒、对沈清弦的禁足和关押,岂不都成了笑话?!成了被人利用的蠢货?!
王御史将目光转向陆明轩,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陆修撰,如今证物存疑,沈氏所言亦非全无道理。此案看来,确有蹊跷。依律,沈氏嫌疑难定,不宜再拘禁于此。”
陆明轩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王御史这是在给他台阶下,也是在警告他。若再强行扣押沈清弦,只怕明日弹劾他滥用私刑、罔顾律法的奏章就要递到御前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对着王御史拱手,声音干涩:“王御史明察秋毫,是下官……失察了。”
他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地上那个依旧在低声啜泣的瘦弱身影,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证物存疑,沈氏……便暂解除拘禁,仍回原处居住,未有定论前,不得随意出入。”
这已是目前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沈清弦在心中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赢了!她终于赢下了这最关键的一仗!虽然还未完全洗脱嫌疑,但至少,她摆脱了这肮脏的柴房,重新获得了有限的自由!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对着王御史和陆明轩叩首:“奴婢……谢大人明察……谢爷开恩……”
王御史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书吏转身离去。
陆明轩站在原地,看着沈清弦在闻讯赶来的周妈妈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那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摧毁的韧性。
他心中五味杂陈,有被愚弄的愤怒,有对柳依依更深的猜疑,也有对眼前这个女子……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复杂的忌惮。
这个女人,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沈清弦在周妈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了这囚禁她多日的柴房。刺目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但她却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自由的空气。
柴房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仿佛关上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噩梦。
她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入骨的弧度。
云,终于开了。
月,即将明了。
柳依依,我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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