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乌拉那拉氏病危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压抑已久的紫禁城上空滚过。尽管她已被废黜,但毕竟曾母仪天下二十载,她的生死,依旧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消息传到长春仙馆时,苏荔正在教弘曕认一副简单的花卉图。小家伙指着牡丹咿呀学语,浑然不知外界风波。苏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指着下一朵荷花。
“云珠,”她语气平淡,“按规矩,预备一份素净的祭礼,不必过分厚重,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是,娘娘。”云珠应下,迟疑道,“娘娘可要……亲自去坤宁宫探望?”
苏荔抬眼,目光清冷:“废后静养,非诏不得打扰。本宫协理宫务,更需避嫌。一切,听皇上旨意便是。”
她心中雪亮。废后此时病危,绝非偶然。这要么是年贵妃狗急跳墙下的毒手,要么是乌拉那拉氏自知大势已去,不愿再受屈辱,自行了断。无论哪种,这潭水都已浑到了极点。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踏进坤宁宫半步,授人以柄。
她更关心的是翊坤宫的动静。粘杆处的暗报显示,年贵妃在得知废后病危后,竟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既未表现出过多的“悲伤”,也未趁机有所动作,只是紧闭宫门,连日常的请安都免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年贵妃的安静,比她的暴怒更令人不安。苏荔吩咐暗探,将盯防的重点,从翊坤宫的人员出入,转向坤宁宫周边,尤其是太医、以及负责照料废后的宫人。
果然,当夜便传来异动。负责为废后诊治的太医之一,一位姓刘的院判,在深夜换班出宫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绕道去了城南一处不起眼的茶楼。粘杆处的人暗中跟随,发现他在茶楼雅间内,与一个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短暂接触,接过一个小包裹后便匆匆离去。
消息第一时间报到了苏荔这里。
“刘太医……”苏荔蹙眉思索。此人在太医院资历颇深,平日以谨慎着称,并非年贵妃明面上的人。但越是如此,越显可疑。
“能查清那个戴斗篷的人吗?”苏荔问。
“对方极为警惕,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只隐约看到身形不高,动作利落,像是……宫里当差的人,但绝非寻常太监宫女。”暗探回道。
宫里的人,身手利落,深夜与太医密会……苏荔心中警铃大作。年贵妃果然没闲着!她是要对废后下手,还是要利用废后的死做文章?或者,两者皆有?
“继续盯紧刘太医,还有坤宁宫所有饮食用药。但切记,只远观,不介入,一切以保全自身为上。”苏荔沉声下令。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可能落入圈套。
这一夜,苏荔几乎未眠。她坐在灯下,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年贵妃的目标显然不只是废后,最终必然是指向自己。废后的死,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导火索,可以用来栽赃陷害,可以用来制造混乱,也可以用来……逼雍正表态。
天快亮时,坤宁宫方向传来隐隐的哭声——废后乌拉那拉氏,薨了。
丧钟敲响,沉重而缓慢,一声声回荡在黎明前的紫禁城上空。宫人们纷纷换上素服,各宫殿宇也摘下了鲜艳的装饰,一片肃杀。
苏荔依制换上一身月白旗装,未施脂粉,神情肃穆。她让人将预备好的祭礼送过去,自己则待在长春仙馆,并未外出。她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果然,废后薨逝不到一个时辰,养心殿便传来口谕,召懿妃即刻觐见。
苏荔心下一凛,整理好衣装,从容前往。踏入养心殿西暖阁,只见雍正端坐御案之后,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苏培盛垂手侍立一旁,殿内气氛凝重。
“臣妾叩见皇上。”苏荔依礼参拜。
“起来吧。”雍正的声音平淡无波,“乌拉那拉氏薨了,你知道了吧。”
“是,臣妾已听闻,深感哀恸。”苏荔谨慎应答。
雍正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朕召你来,是有事要问。据坤宁宫宫人禀报,废后病重期间,太医院刘院判曾奉你之命,更改过药方,可有此事?”
来了!年贵妃的毒计来了!竟是如此直接地栽赃!
苏荔心中巨震,面上却丝毫不乱,她迎上雍正的目光,坦然道:“回皇上,绝无此事。臣妾协理宫务,只管份例用度,从不敢干预太医院诊治,更遑论是对废后娘娘。此等关乎性命之事,臣妾岂敢擅专?请皇上明察!”
她语气坚定,毫不退缩。她知道,此刻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会万劫不复。
雍正凝视她片刻,未置可否,转而问道:“朕听闻,你近日对坤宁宫那边,颇为关注?”
苏荔心念电转,知道粘杆处的行动瞒不过他,索性坦然承认:“是。臣妾听闻废后娘娘病重,又虑及近日宫中流言纷扰,为避嫌疑,故吩咐下人留意坤宁宫动静,以免有不肖之徒趁机制造事端,玷污天家清誉。臣妾此举,只为自保,绝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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