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西村的晨雾裹着股焚纸的焦味 —— 林薇、沈知远和秦九骑着快马抵达时,村口的土戏台被改造成了临时祭台,台上摆着三个陶制婴床,铺着暗红的绒布,周围插满桃枝柳枝,焚烧的黄纸灰顺着雾风飘下来,落在三人的衣襟上,像一层细碎的黑雪。祭台周围围满了村民,为首的是个穿藏青布衫的老妪,头发梳成髻,插着银簪,手里握着个铜制摇铃,是村里的 “保婴嬷嬷” 陈嬷嬷,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灰布裙的妇人,手里捧着装满朱砂的瓷碗,嘴里念念有词。
“停下!” 陈嬷嬷摇着铜铃,声音尖锐刺耳,“桃溪西村的婴孩是河神送的,现在染了邪祟,得用朱砂点额、桃枝驱邪,哪能用你们这些扎针抽血的洋法子!” 她指着林薇手里的诊疗包,眼神里满是敌意,“昨天桃柳溪村来报,说你们用洋药伤了婴孩的元气,今天谁敢动俺们村的娃,就先过俺这关!”
秦九立刻翻身下马,挡在林薇身前,手里攥着缰绳,指节泛白:“陈嬷嬷,俺亲眼看着柳桃溪村的三个娃被林大夫救回来,洋药不是伤元气,是杀病菌!这娃们得的是化脓性脑膜炎,不是邪祟,再拖下去,脑子就被病菌烧坏了!” 他转头看向祭台上的陶床,三个新生儿都闭着眼睛,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其中一个娃的头还不时抽搐着往旁边歪,“您看那娃,已经开始抽搐了,再不用药,就真的没救了!”
陈嬷嬷却不为所动,铜铃摇得更响:“抽搐是邪祟在挣扎,说明俺的驱邪法起作用了!小九,你个外姓人懂什么,俺在村里护了三十年婴孩,还能害他们不成?” 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个抱着娃的妇人喊道:“陈嬷嬷说得对!俺家娃之前发烧,陈嬷嬷用桃枝点了点就好了,你们这些外来的别瞎掺和!”
沈知远牵着马走到林薇身边,目光掠过秦九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 —— 从柳桃上村到现在,秦九对林薇的维护越来越明显,递蓑衣、煮菖蒲水、此刻又挡在前面,这些细节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却还是很快压下去,专注于眼前的危机:“陈嬷嬷,化脓性脑膜炎是‘坏虫子’钻进了婴孩脑子周围的水囊里,要是不及时杀虫子,虫子会啃食脑组织,娃会变成傻子,甚至没命!” 他从诊疗包里翻出简易脑脊液检测管,“我们只需要取一点点娃脑子里的水(脑脊液),看看虫子的样子,就能精准用药,就像给庄稼除虫前先看虫样,才能选对农药。”
“胡扯!” 陈嬷嬷突然上前一步,铜铃几乎要碰到沈知远的脸,“脑子是人的根本,哪能随便取水!你们就是想偷娃的魂魄,献给洋鬼子!” 她挥了挥手,两个妇人立刻上前,就要把祭台上的婴孩抱走。
“别碰!” 林薇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那个抽搐的娃已经出现脑膜刺激征了!” 她指着陶床里的婴孩,“你们看他的脖子,硬得像木板,这是虫子刺激了脑子的保护膜,再拖十分钟,就会引发脑疝,神仙也救不了!” 她快步走到祭台边,不顾村民的阻拦,伸手摸了摸那个抽搐的婴孩的额头,滚烫得吓人,又用手指轻轻按压婴孩的胸口,“心率已经 180 次 / 分,血氧肯定低于 90%,必须立刻做腰椎穿刺,明确诊断!”
秦九赶紧跟着上前,帮林薇拦住围过来的村民:“都让让!林大夫是在救人,不是害娃!” 他转头看向陈嬷嬷,语气带着恳求,“陈嬷嬷,您就信林大夫一次,要是娃有任何闪失,俺秦九任凭您处置!” 陈嬷嬷看着秦九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祭台上抽搐越来越厉害的婴孩,铜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个抽搐的婴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四肢僵直,眼睛往上翻,脸色瞬间变得青紫。林薇心里一紧,对沈知远喊道:“快!准备腰椎穿刺包!秦九,帮我固定娃的身体!” 沈知远立刻打开诊疗包,取出无菌腰椎穿刺针和脑脊液收集管,秦九则小心翼翼地爬上祭台,双手轻轻按住婴孩的腰臀,动作轻柔却有力,生怕弄疼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林大夫,俺固定好了,你放心操作。”
陈嬷嬷站在祭台边,嘴唇抿得紧紧的,手里的铜铃不再摇晃,眼神里满是复杂 —— 既担心婴孩的安危,又放不下几十年的规矩。林薇快速消毒婴孩的腰背部皮肤,铺好无菌洞巾:“腰椎穿刺是从脊柱的缝隙里进针,不会伤到骨头和神经,就像从门缝里递东西,不会碰坏门本身。” 她手里的穿刺针慢慢刺入,没一会儿,淡黄色的脑脊液就顺着针管流进了收集管里,“你们看,正常的脑脊液是清亮的,这娃的脑脊液发黄浑浊,说明里面全是病菌和炎症细胞!”
沈知远立刻接过脑脊液样本,放在简易检测板上:“白细胞计数超过 1000×10^6/L,蛋白也超标了,确诊是化脓性脑膜炎!” 他从药箱里取出万古霉素注射液,“这是‘抗生素里的王牌’,能穿透血脑屏障,直接杀脑子里的病菌,比之前的美罗培南更管用!” 他一边说,一边按新生儿的体重计算剂量,“这娃三公斤,一次只能用 15mg,得用生理盐水稀释后慢慢输,避免刺激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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