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景宸的突然出现,让沈静姝瞬间绷紧了心弦。她迅速压下眼底的波澜,依礼垂首,姿态恭谨:“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萧景宸虚扶一下,目光掠过她方才眺望的方向,语气温和依旧,“西北角那边宫苑年久失修,景致荒凉,不比这御花园百花争艳,沈小姐怎会独独对此处感兴趣?”
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却让沈静姝心中警铃大作。太子果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她心念电转,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怅惘与怀念,轻声道:“回殿下,臣女并非觉得那边景致好。只是……幼时听母亲提及,外祖林家诗书传家,府中有一处书阁,清幽雅致,母亲甚为怀念。臣女见那边宫阁寂寥,猜想或许与母亲记忆中的书阁有几分相似,一时感怀,让殿下见笑了。”
她将缘由引向已故生母林清漪对娘家的怀念,合情合理,且难以深究。林太傅府以清贵着称,府中有雅致书阁合乎情理。
萧景宸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分辨真伪,最终化为一声轻笑:“沈小姐至情至性,孝心可嘉。”他话锋微转,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三弟近日忙于追查二弟残党,怕是少有闲暇与沈小姐相见吧?”
沈静姝心中明了,这才是太子真正的来意——试探她与萧景珩的关系,以及她是否知晓更多内情。她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平静:“殿下身负皇命,自当以公务为重。臣女不敢叨扰。”
“三弟能得沈小姐这般明事理的贤内助,实乃幸事。”萧景宸颔首,语气意味深长,“如今朝中看似风波暂平,实则暗流涌动,二弟在逃,余孽未清,许多事情……远未到尘埃落定之时。沈小姐聪慧,当知在这漩涡之中,明哲保身固然重要,但有时,选择站在哪一边,更为关键。”
这话几乎是明示的拉拢。沈静姝心中冷笑,太子这是见她展露锋芒,又得皇上看重,想将她乃至她背后的安国公府纳入麾下,至少也要确保她不会完全倒向萧景珩。
她微微屈膝,言辞恳切却又滴水不漏:“殿下教诲,静姝铭记于心。静姝一介女流,只知恪守本分,谨遵圣意,安稳持家,不敢妄议朝政,亦不敢行差踏错,有负皇恩。”
她将“圣意”和“皇恩”抬出来,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婉拒了太子的招揽,让人挑不出错处。
萧景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随即又恢复温文之态:“沈小姐过谦了。你的‘本分’,可是让安国公府焕然一新,连父皇都赞誉有加。”他不再多言,抬手示意,“宴席将开,沈小姐请吧。”
“殿下请。”沈静姝微微侧身,让太子先行。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她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太子的试探,更让她确信宫中和朝堂的局势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萧景珩追查萧景桓残党,太子则忙于巩固势力和拉拢人手,兄弟之间,恐怕会争个你死我活。李贵妃当初那句“小心德妃”的提醒再次浮上心头,德妃已死多年,要小心什么?难道德妃的势力或影响并未随着她的死而消散?这与慕容锋的影卫是否有关联?
回到宴席,沈静姝更加谨言慎行。
席间,又有几位妃嫔和宗室夫人看似随意地问及她掌家、与三皇子婚事等事,她均以得体而不失分寸的话语应对过去,既不露怯,也不张扬,将一个沉稳、识大体、懂得藏拙的大家闺秀形象维持得恰到好处。
直至宴会结束,登上回府的马车,沈静姝才真正松了口气,感到一阵疲惫。这种步步为营、句句斟酌的场合,耗费的心神远比处理府中琐事要多得多。
“小姐,您没事吧?”碧玉见她面露倦色,关切地问道。
“无妨。”沈静姝摇摇头,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心中却在急速思索。太子已经注意到了她,冷香阁的秘密必须尽快告知萧景珩,迟则生变。
回到安国公府,已是傍晚。
沈静姝刚换下繁复的宫装,小禾便悄悄进来,递上一张看似普通的包点心的油纸:“小姐,陈记杂货铺方才送来的,说是您前几日订的丝线到了。”
沈静姝心中一动,接过油纸,在烛光下仔细看去,果然在油纸内侧发现了几处用特殊药水书写的、极淡的印记,需得特定角度才能看清:“戌时末,铺后巷。”
是萧景珩!他果然也在找机会联系她。沈静姝立刻将油纸烧掉,灰烬碾入香炉。心中迅速制定了计划。
戌时三刻,沈静姝借口日间赴宴疲惫,早已歇下,并吩咐碧玉和小禾在外间守夜,不许任何人打扰。
她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布衣,用布巾包了头,将“影卫令”和鸾鸟簪用油纸包好,贴身藏匿。然后,她悄无声息地打开后窗,利用早已观察好的路线,避开巡夜的家丁,如同暗夜中的影子,灵巧地翻出了府墙。
京都夜晚实行宵禁,但某些特定的坊市仍有晚归的行人。沈静姝低着头,快步穿行在巷道中,很快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陈记杂货铺”。此时铺面早已打烊,她绕到后巷,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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