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仔细梳洗更衣,特意选了件半旧的月白襦裙,外罩淡青色比甲,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子,打扮得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张扬。小禾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大小姐,老夫人这些年从不过问府中事,今日突然传唤,怕是......
无妨。沈静姝对着模糊的铜镜整理衣襟,是福不是祸。
松鹤堂依旧是一派沉寂静穆。引路的嬷嬷将她带到偏殿茶室,而非正厅。茶室内焚着淡淡的檀香,老夫人周氏穿着一身深褐色家常袄裙,正坐在窗边慢慢品茶。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沈静姝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周氏放下茶盏,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起来吧,坐。
待沈静姝在下方绣墩上侧身坐定,周氏才缓缓开口:听说前日你入宫,得了贵妃娘娘青睐?
承蒙娘娘垂爱,只是问了孙女儿几句闲话。沈静姝垂眸应答。
周氏轻轻了一声,指尖摩挲着腕间的佛珠:贵妃娘娘出身将门,性子爽利,最不喜矫揉造作之人。你能得她赏识,想必是合了她的眼缘。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沈静姝恭敬道:孙女儿愚钝,只是谨记祖母平日教诲,不敢在娘娘面前失仪。
你母亲......周氏忽然话锋一转,若还在世,见到你如今这般,想必也是欣慰的。
沈静姝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孙女儿惭愧,未能承欢母亲膝下。
周氏凝视着她,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你母亲去得早,有些事,你父亲不便多说,我这做祖母的,却不能不提点你一二。
她示意身旁的嬷嬷退下,茶室内只剩下祖孙二人。
安国公府能有今日,靠的是忠君爱国,谨守本分。周氏的声音压低了些,有些浑水,不该蹚的,就不要蹚。有些秘密......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知道得越少越好。
沈静姝心跳加速,面上却依旧平静:孙女儿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周氏从袖中取出一个陈旧的香囊,推到沈静姝面前:这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她临终前托付给我,说若你将来遇到难处,或许能用得上。
沈静姝接过香囊。普通的锦缎面料,绣着简单的兰草纹样,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
你母亲是个聪明人。周氏的声音带着几分追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这香囊里的东西,她嘱咐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
沈静姝捏了捏香囊,里面似乎装着些细小的颗粒状物体。
孙女儿谨记祖母教诲。
周氏点点头,又恢复了平日那种疏离的神色:好了,你去吧。记住,安国公府的荣辱,系于每个族人身上。
从松鹤堂出来,沈静姝握着那个香囊,心情复杂。祖母这番话,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卷入前朝宝藏的纷争。可这香囊......母亲究竟留下了什么?
回到小院,她立即关好房门,小心地拆开香囊。里面除了些普通的干花香料,还藏着一小卷用油纸包裹的纸条。展开纸条,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
若遇危难,可往城南永宁坊寻顾婆婆。见此香囊,她自会相助。
顾婆婆?沈静姝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母亲为何会留下这样的安排?
她将纸条小心收好,重新缝好香囊。看来母亲当年也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提前为她留下了退路。
午后,她以准备入宫为由,婉拒了所有访客,独自在房中思索。祖母的警告、母亲的安排、萧景珩的提议......她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傍晚时分,小禾悄悄送来一个食盒,低声道:大小姐,方才门房说有人送了这个来,指明要交给您。
食盒很普通,里面却只放着一支新鲜的梅花,花枝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竹管。沈静姝心中一动,取下竹管,里面是一张字条:
今夜子时,城南永宁坊。
字迹陌生,但地点却与母亲留下的信息吻合。是巧合,还是......
她立即检查食盒,在夹层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标记——那是天枢卫的暗号。萧景珩竟然也知道顾婆婆的存在?
夜色渐深,沈静姝换上深色衣裳,将母亲留下的香囊贴身藏好,又将那支信号竹管塞入袖中。子时将近,她再次从后墙的密道溜出府去。
永宁坊在城南,多是平民居住。按照字条上的地址,她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院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公子?
萧景珩转过身,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来令堂也给你指了这条路。
你认识顾婆婆?
顾婆婆曾是宫中的女官,服侍过前朝太后。萧景珩低声道,你母亲与她是旧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话音刚落,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她虽年迈,眼神却锐利如鹰,在沈静姝脸上细细打量。
像,真像清漪小姐年轻时。老妪喃喃道,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看来小姐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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