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瞬间压过了厅内的嘈杂和碧玉的哭喊。
正准备上前拿人的婆子们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看向柳如眉。
柳氏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阴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她倒想看看,这个死丫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沈静怡更是急不可耐:“母亲,别听她胡搅蛮缠!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静姝没有理会沈静怡,目光紧紧锁住柳如眉,语速加快但清晰无比:“母亲,女儿并非狡辩,只是想请问母亲几个问题,若问完母亲仍觉得是女儿指使,女儿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柳如眉冷哼一声:“说!”
“第一,”沈静姝伸出一根手指,“母亲说碧玉是偷盗后试图从后门溜出府时被抓获。那么,抓获她的是谁?是后门的守卫?还是母亲院中的嬷嬷?当时具体是何情形?可有旁证?”
柳如眉眼神微闪,淡淡道:“自然是我院中的李嬷嬷恰好路过后门,见其形迹可疑,上前盘问搜查,人赃并获。李嬷嬷便是人证!”她说着,看向旁边一个面相刻薄的嬷嬷,那李嬷嬷立刻挺直腰板,一脸正气。
“哦?恰好路过?”沈静姝抓住这个词,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略带玩味,却不深究,转而问道,“第二,这支簪子既是宫中所赐,预备给妹妹及笄礼用的珍贵之物,想必是妥善收在妹妹的妆奁之中,有专人看管。碧玉一个浆洗房的粗使丫鬟,是如何得知簪子存放之处?又是如何能突破重重看守,从妹妹房中将其偷出的?她若有这等本事,何至于在浆洗房受苦?”
此言一出,柳如眉和沈静怡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这确实是个漏洞。她们只想着栽赃,却忽略了“偷盗”过程的合理性。一个低等丫鬟,怎么可能轻易偷到主子珍藏的首饰?
沈静怡急忙抢话:“定是她平日就手脚不干净,暗中窥探!说不定还有内应!”
“内应?”沈静姝立刻抓住她的话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静怡,“妹妹的意思是,你院中出了内贼,与碧玉里应外合?那此事就更需彻查了!必须将那内贼揪出,否则今日偷簪,明日还不知要偷什么更要紧的东西!母亲,此事关乎妹妹院中安危,绝不能轻忽!”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越发显得她深明大义,为妹妹着想。
沈静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你……你强词夺理!”
柳如眉脸色阴沉,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没想到沈静姝如此牙尖嘴利,句句直击要害。
“第三,”沈静姝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转向那支簪子,“也是最要紧的一点。母亲,李嬷嬷,你们声称是从碧玉‘怀里’搜出此簪?是吗?”
李嬷嬷昂着头:“没错!老奴亲手从这贱婢怀里搜出来的!”
“好!”沈静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冷厉,“那么请母亲、李嬷嬷、还有在场的各位都仔细看看!碧玉身上穿的是什么?是浆洗房统一发放的粗布衣裳,终日与污水皂角为伍!而这支簪子呢?赤金珍珠,光洁璀璨!”
她猛地伸手指向碧玉的衣襟胸口处,那里因为刚才的推搡和掌掴,沾染了些许污渍和皂角痕迹,甚至还有一点湿痕。
“请大家看看!如果这支精致的金簪,是从她这沾满污渍的怀里掏出来的,那么簪子上,必然会留下痕迹!金簪易染污秽,珍珠更忌皂碱!请问母亲,这支簪子此刻如此光亮如新,可有一丝一毫被污损的迹象?可沾染了半点皂角污水的气息?”
轰——!
此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是啊!如果簪子是从一个刚干完活、浑身脏污的洗衣丫鬟怀里搜出来的,怎么可能还这么干净?!这根本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簪子根本不是从碧玉怀里搜出来的!而是在她被控制住之后,才被人塞到她身上或者拿出来作为“赃物”的!
碧玉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激动地看着沈静姝。
李嬷嬷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看向柳如眉。
柳如眉的手猛地一抖,茶杯盖子和杯身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千算万算,竟忽略了这最致命的一个细节!她只想着用贵重物品栽赃,却忘了考虑环境证据!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丫鬟婆子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闪烁,真相已然明了。
沈静姝挺直脊背,虽然衣衫破旧,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她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柳如眉,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母亲,此事漏洞百出,疑点重重!分明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碧玉,其最终目的,恐怕是想借此攀诬女儿!还请母亲明察秋毫,还女儿和碧玉一个清白,严惩那真正的构陷之人,以正家风!”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不仅彻底洗清了自己和碧玉的嫌疑,反而将了柳氏一军,逼她不得不“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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