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云阁的山门临海而建,咸湿的海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像冰冷的巴掌。谢十三站在石阶尽头,衣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他掏出那部特制的卫星电话,按下苏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忙音,每一声都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终于,电话通了。
“是我。”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风声盖过,但那股压抑不住的急迫还是透了过去,“‘海市’的动作比预想快,归墟……不能再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然后苏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但很稳:“知道了。我这边来处理。”
没有多余的话,通话结束。谢十三收起电话,抬头望向远海。天际线上,那片终年不散的浓雾似乎比往常更厚重了些,雾气边缘扭曲晃动,偶尔透出几丝不祥的诡异光泽,像海市蜃楼,却又真实得让人心头发沉。他转身,快步踏上山门石阶,身影迅速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中。
苏婉放下电话,指尖冰凉。她快步走向议事厅,脚步在空旷的回廊里发出清晰的回响。往日里熏香袅袅、气氛祥和的议事厅,此刻却因她带来的消息而骤然降温。
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听完她的陈述,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如同潮水般涌起。
“归墟?龙墓?谢十三莫不是被‘海市’吓破了胆,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位掌管典籍、性情古板的长老率先摇头,“古籍所载,归墟乃天地尽头,吞噬万物,岂是人力可及?”
另一位负责宗门防卫的长老眉头紧锁:“阁主,非是我等畏缩。只是那‘海市’虚实未明,我巡云阁千年基业,何必为一个外人几句揣测,就倾巢而出,置身于未知险境?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宗门安危何存?”
质疑声此起彼伏,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苏婉站在厅中,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疑虑、或担忧的面孔。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色泽暗淡的玉简,轻轻置于身前案上。
“诸位长老,”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议论声,“此玉简,乃三百年前,我阁一位云游前辈于东海绝境所得。其中残卷,正记载了‘寂灭风暴’的些许特征,与谢十三所述,有七分吻合。”
她指尖注入一丝灵力,玉简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滔天巨浪中,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扭曲,伴有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风暴。景象虽残破,但那毁天灭地的气息,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凛。
“谢十三或许冒险,但他从不妄言。”苏婉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若‘海市’真意在归墟,其所图绝非寻常。一旦被其得手,掌控龙墓之力,届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巡云阁偏安一隅,真能独善其身吗?”
她看向那位古板的长老:“守成固然重要,但审时度势,乃至防患于未然,方是延续千年之道。此次相助,非为私谊,实为守护我阁存续之基,亦是践行我辈守护苍生之誓。”
争论持续了整整一夜。苏婉据理力争,引经据典,将利害关系剖析得淋漓尽致。最终,长老会达成了艰难的共识。
巡云阁这座隐世的庞然大物,开始悄然运转起来。库房中珍藏的、绘制着繁复空间符文的古老符箓被请出,由精通阵法的长老亲自施为,小心翼翼地贴附在山门关键节点以及周边海域的空间薄弱处,淡银色的光华流转,竭力稳定着开始出现细微涟漪的空间壁垒。
疗效惊人的灵丹被分批装车,由得力弟子押送,秘密送往冲突日渐激烈的前线。苏婉的案头,则堆满了从尘封书阁中翻找出的、关于寂灭风暴和空间异常的古籍残卷,她日夜研读,试图从先人零星的记载中,为谢十三拼凑出更多生机。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前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糟,伤亡数字触目惊心。苏婉 visibly憔悴下去,眼下的青黑日益明显,但她依旧强撑着处理各项事务,将巡云阁打造成一个坚实可靠的后方支点。
突然一日,议事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年轻弟子踉跄扑入,几乎是摔倒在地,他抬起头,脸上混杂着血污和极度的恐惧,嘶声喊道:
“阁主!不好了!‘海市’……‘海市’的主力出现了!寂灭风暴……是寂灭风暴!就在山门外百里海域生成,正朝着我们卷来!”
苏婉霍然起身,案上的茶杯被带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脸色瞬间煞白,但眼神却陡然锐利如刀。
“敲警世钟!所有长老,随我前往山门!启动‘云垂千城阵’!”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与往日温婉截然不同的决绝,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冲向殿外。山雨欲来,最后的防线,必须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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