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谧离了云溪镇,没有走官道,专拣人迹罕至的山路行进。一来是为避人耳目,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山野之间,地气灵枢变化,她以玄门秘法结合手中量天尺,可隐约感应地脉走向与异常波动,或能察觉妖星爪牙活动的蛛丝马迹。
滇南山势连绵,林深雾重。她脚程极快,步履轻灵,看似不疾不徐,实则日行百里亦不觉疲累。旧布袋在她背后随着步伐有节奏地轻晃,量天尺则被她用布条缠了,当作探路的竹杖,偶尔拨开拦路的荆棘藤蔓。
头两日,风平浪静。除了山间偶尔传来的兽吼鸟鸣,并无异常。但宋知谧心中的警兆并未消散,反而随着接近云、贵、川交界地带,隐隐有加重之势。她总感觉,有数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远远地、若有若无地缀在她身后,时隐时现。对方显然极擅隐匿追踪之术,且对这片山林极为熟悉。
第三日晌午,她行至一片名为“瘴鬼林”的原始山林边缘。此地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林间常年弥漫着灰白色的、带着甜腥气的瘴雾,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和采药人,也轻易不敢深入。相传林中有妖鬼出没,吞噬人畜,更有无数天然形成的毒虫陷阱、沼泽暗坑,凶险异常。
宋知谧在林外稍作停留,取出罗盘。罗盘指针在此地微微颤动,指向林内深处某个方位,便摇摆不定,显然受地磁与浓郁瘴气干扰。她又以望气之术观之,只见林内瘴气之中,隐隐有数道极其淡薄、却充满阴戾之气的黑灰色“煞纹”穿梭游走,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她灵觉敏锐,绝难察觉。
是埋伏,还是此地本就盘踞的邪物被引动了?
宋知谧略一沉吟,从旧布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碧绿色的、散发清凉药香的丹丸服下,这是玄门秘制的“避瘴清心丹”,可抵御瘴毒,宁定心神。随后,她紧了紧背后的旧布袋,握紧量天尺,不再犹豫,迈步踏入林中。
林内光线昏暗,空气潮湿闷热,带着浓烈的腐烂草木和甜腥瘴气的混合味道,令人作呕。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落叶层,松软湿滑,稍有不慎便会陷进去。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只有自己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枯叶下蠕动的窸窣声。
宋知谧将灵觉提升到极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量天尺不时轻点地面,试探虚实。避瘴丹的效果在持续,但那股无孔不入的甜腥气,依旧让她感到一丝轻微的眩晕和烦躁,她不得不时刻默念清心咒抵抗。
前行约莫半个时辰,林中瘴雾忽然变得浓稠如牛乳,能见度不足三丈。罗盘彻底失灵,指针疯狂旋转。就在此时——
“嗖!嗖!嗖!”
数道破空声自前后左右、不同方向的浓雾中骤然响起!并非箭矢,而是一种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毒针来势极快,角度刁钻,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宋知谧早有防备,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她身形已如鬼魅般向左侧横移三尺,同时手中量天尺化作一片黑色的尺影,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脆响声中,大部分毒针被量天尺精准地磕飞,钉在周围的树干上,针尾兀自颤抖,散发出刺鼻的腥甜味。但仍有两根毒针,角度太过诡异,穿透了尺影的缝隙,一根擦着她左臂衣袖飞过,将衣袖腐蚀出一个小洞;另一根则被她险之又险地偏头避过,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毒针甫落,浓雾中便响起数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啸!紧接着,七八道身影从雾中扑出!它们并非人形,而是某种人立而起、浑身覆盖着墨绿色鳞片、长着尖长吻部、四肢着地时迅如猎豹、直立时却显得扭曲怪异的怪物!它们的眼睛是惨绿色的,闪烁着疯狂的食欲,口中滴落着腥臭的涎液,爪牙锋利如钩,行动间悄无声息,若非主动扑出,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是“瘴鬼”!并非真正的鬼魂,而是常年生活在剧毒瘴气中、被瘴毒和某种邪恶力量侵蚀异化了的山魈或大型蜥蜴!它们本就凶猛,被驯化或操控后,更是悍不畏死的杀戮机器!
七八只瘴鬼从不同方向扑来,动作快如闪电,爪牙直取宋知谧要害!它们似乎还懂得简单的配合,封堵退路。
宋知谧眼神一冷,不退反进!量天尺横扫,尺身乌光大放,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沉重力道,狠狠砸在正面扑来的两只瘴鬼身上!
“砰!砰!”
两只瘴鬼以比扑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撞断数根碗口粗的小树,骨断筋折,惨绿色血液四溅,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量天尺的破邪之力对它们体内的邪异能量有额外伤害。
但其他瘴鬼已然近身!宋知谧身形急转,如同穿花蝴蝶,在爪牙缝隙间游走,手中量天尺或点、或挑、或砸,每一击都精准狠辣,必有一头瘴鬼非死即伤。她的身法灵动无比,步伐暗合九宫八卦,在这浓雾与树木的复杂环境中,竟比这些常年生活于此的怪物还要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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