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窥见的哀伤眼神，让周凡和柳小小意识到，这个无眼的旗袍女人背后，定然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悲剧。单纯的驱逐或消灭，或许并非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需要知道她的故事。”柳小小看着那面恢复平静的镜子，“只有了解她因何迷失，才能找到指引她离开的路。”
她决定尝试一种更深入的沟通方式——“同心”仪式。这不是请仙附体，而是以一种共情的心态，主动去连接和感知残留在此地的强烈执念和记忆碎片，如同翻阅一本由情感书写的史书。
“这有点风险，”柳小小对周凡说，“我需要完全放开灵觉防护，沉浸到她的情绪里。你帮我护法，如果发现我情绪不对或者能量波动异常，立刻用你的阳气把我拉回来。”
周凡郑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阳气爆闪灯”：“放心。”
柳小小在梳妆台前盘膝坐下，净手焚香，这一次点燃的是有安神定魂效果的檀香。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印放在膝上，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缓慢。她不再抗拒周围弥漫的阴冷怨气，反而主动引导自己的灵觉，如同细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由悲伤、迷茫和不甘交织成的能量场中，去触碰那核心的执念。
周凡紧守在一旁，扫描仪监测着能量变化，同时全神贯注地感知着柳小小的状态。
起初，柳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流露出不适，那是接触到强烈负面情绪的本能反应。但随着仪式的深入，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破碎的画面和情感洪流，开始涌入柳小小的意识……
她“看”到了一个名字——婉芳。
“看”到了民国末年，这条烟花巷里的笙歌曼舞，以及隐藏在繁华下的血泪。
“看”到了一个出身贫寒、被迫沦落风尘的年轻女子，如何在这泥沼中艰难求生，却依然保留着一份对真情和自由的渴望。
“看”到了她与一个承诺要带她离开的年轻书生私下相恋，互许终身。
“看”到了约定的私奔之夜，书生没有出现，等来的却是鸨母和打手的狞笑——她被出卖了。原来那书生不过是逢场作戏，卷走了她多年积攒的细软。
“看”到了绝望的婉芳在反抗和挣扎中，被残忍地挖去了双眼——作为背叛和试图逃跑的惩罚。鲜血染红了她的旗袍。
“看”到了她被丢弃在这间阴暗的屋子里，在无尽的黑暗、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背叛中，怀着滔天的怨恨与不甘，凄惨地死去。她至死都“看”不清那个负心人的模样，也“看”不到离开这牢笼的路。
“看”到了她的怨念与这片土地、与这个承载了她最后时光的梳妆台、以及与当时房间里唯一能发出声音的老式电话融为一体，历经岁月而不散……
泪水无声地从柳小小紧闭的眼角滑落。她感受到了婉芳那刻骨铭心的痛楚、被背叛的绝望以及对“看清”真相和找到“出路”的极致渴望。
仪式结束，柳小小缓缓睁开眼，眼神中还残留着浓浓的悲悯。她深吸一口气，将感知到的一切，缓缓告诉了周凡。
周凡沉默地听着，握紧了拳头。即使是他这样理性的程序员，也为这段尘封的悲惨往事感到义愤填膺。
“所以，她的执念是‘看清’——看清负心人的真面目，以及找到离开这条绝望之路的方法。”周凡总结道，“她的‘眼睛’不仅指视觉，更是指真相和希望。”
“是的。”柳小小点头，“那个转盘电话，是她试图向外界求助的象征。而不断发送照片，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希望有人能‘看’到她的处境，帮她‘看清’。”
明白了根源，解决的方向就清晰了。
他们不需要与一个充满怨恨的恶灵战斗，而是需要帮助一个被困住的可怜灵魂，完成她未尽的执念——让她“亲眼”看到背叛的真相，并指引她走向解脱的道路。
这需要找到一个方法，重现当年的场景，或者……找到那个负心书生的后代或相关线索，了结这段因果。
“那个书生……”周凡沉吟道，“婉芳还记得他的名字或者特征吗？”
柳小小摇了摇头：“记忆太破碎，只有模糊的轮廓和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名字……或许有，但被强烈的怨恨掩盖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这时，周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老式转盘电话上。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
“既然这个电话是她与外界沟通的执念载体……”周凡说道，“我们能不能……通过它，主动‘打回去’？不是接听她的来电，而是主动拨通一个连接她执念空间的‘号码’？”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相当于要反向入侵一个由怨念构筑的精神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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