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断续、如同婴儿哭泣般的声音,在商城死寂的黑暗中幽幽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时而响起,时而沉寂,仿佛在引诱,又像是在哀悼。王智握紧了手中的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夜视仪提供的绿色视野里,前方的通道更加深邃,倒塌的障碍物也更多,仿佛通往某个被遗忘的巢穴。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带着来之不易的水返回工具间,但那声音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他的神经。未知即危险,但未知也可能蕴含信息,甚至是……生机?在这片废墟里,任何非常规的迹象都值得警惕,也可能意味着潜在的资源或其他幸存者——尽管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往往伴随着更大的风险。
他权衡片刻,最终决定谨慎地靠近探查。他必须确保父母藏身之处周围没有致命的威胁。他调整呼吸,将脚步放得极轻,如同猫科动物般在瓦砾间穿行,利用承重柱和废弃柜台作为掩体,一点点向着声音的源头靠近。
越往前走,空气中的霉味和尘土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略带腥臊的气味。哭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听起来更加凄厉,不似作假。
终于,在绕过一堵完全坍塌的隔墙后,王智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在夜视仪后骤然收缩。
那不是什么婴儿,也不是已知的变异生物。
在一个相对干净、似乎被刻意清理过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大约五六岁年纪,衣衫褴褛,小脸上满是污垢和泪痕。孩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破旧玩偶,那诡异的哭声正是这孩子发出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在寒冷和恐惧中瑟瑟发抖。
而在孩子身旁,趴伏着一只生物——一只狗!体型不小,但同样瘦骨嶙峋,毛发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布满疤痕和溃烂的皮肤。它的一条后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折断。最令人震惊的是它的眼睛,不再是犬类常见的温顺或警惕,而是一种充满痛苦、却又带着一丝顽强守护意味的浑浊光芒。它警惕地竖起耳朵,鼻子微微抽动,似乎察觉到了王智的靠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咽声,挣扎着想站起来保护身边的孩子,却因伤腿而无力做到。
一个孩子!一只重伤的狗!他们是怎么在这地狱般的环境中存活下来的?!
王智的大脑飞速运转。震惊过后是更深的警惕。这孩子看起来没有明显变异特征,那只狗虽然凄惨,但也不像那些完全失去理智的攻击性变异体。但这组合太不寻常了。孩子靠什么活下来?狗又是如何受的伤?附近是否有其他成年人?是陷阱?
他缓缓从掩体后现身,但没有放下枪,保持着安全距离。孩子的哭声在他出现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惧,孩子把脸深深埋进玩偶里,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那只狗则更加焦躁,呜咽声变大,试图用前肢支撑起身体,失败后只能用充满敌意和绝望的眼神死死盯着王智。
“别怕。”王智开口,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平缓,避免刺激到他们,“我不会伤害你们。”
孩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抖得更厉害。狗依旧低吼。
王智仔细观察四周。这个角落相对隐蔽,旁边散落着一些空罐头盒和撕开的包装袋,有些还很新,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看来这只狗在受伤前,一直在为孩子寻找食物。旁边还有一个被打翻的塑料盆,里面有一点浑浊的液体,似乎是水。
他心中一动。这对奇怪的组合能活到现在,说明附近很可能有稳定的(至少是间歇性的)食物和水源。而且,这只狗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也排除了附近有大型攻击性变异体的可能——否则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风险与机遇并存。孩子和狗本身似乎不构成直接威胁,但他们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商城的、有价值的信息,比如更安全的位置、其他资源点,或者……离开这里的路径?
王智慢慢蹲下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掰下一小角,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退后几步。
“吃的。”他简单地说道。
压缩饼干的味道很淡,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那只狗的鼻子抽动得更厉害了,低吼声减弱,眼神在王智和饼干之间游移。孩子也偷偷抬起一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那块食物。
僵持了几分钟,最终是饥饿战胜了恐惧。那只狗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动身体,用鼻子将那块饼干拱到了孩子面前。孩子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抓起饼干塞进了嘴里,贪婪地咀嚼起来。
这个举动让王智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这只狗在如此境地下依然优先保护孩子,说明它并非完全野性难驯。
他再次掰下一块稍大一点的饼干,这次直接递向那只狗。狗警惕地看着他,又看看孩子,最终还是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迅速将饼干叼走,但没有立刻吃,而是放在了孩子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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