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扫完最后一片尘土,扫帚几乎散了架,竹枝一根根裂开,像是随时会断。他没扔,把扫帚靠回柴房墙边,动作和昨天一样稳。肩上的布料还黏着血,动一下就扯着伤口,但他没去换,也没去管。他知道王铁山还会来,说不定就在路上,得让自己看起来——没变。
可他心里清楚,变了。
昨天那九十根玄铁木搬完,他站在柴堆前喘气时,脑子里已经在算:十块灵石,五块要交,剩下五块,连最基础的纳气丹都买不起一粒。没有修为,没有靠山,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可他不能等,也不能死。
所以他今天扫地,扫得比昨天慢。
不是偷懒,是找东西。
他一边扫,一边盯着柴堆边缘那些潮湿的木头。有些已经发黑,长了霉斑,被雨水泡过又晒干,裂开的缝里钻着虫。这种木头没人要,烧不旺,还冒烟,通常堆在最外头,等哪天统一处理。可陈凡知道,有些伴生灵草、腐木菌,就长在这种烂木头里。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他蹲下身,翻了翻一根半塌的木头,手指刚碰上去,一股酸腐味冲上来。他没躲,继续扒开表层的碎屑。里面黑得发亮,像是被什么东西浸过。再往里抠,指尖忽然一滑,撞上一块硬物。
他顿了顿,慢慢把那东西抠出来。
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青铜片,颜色发暗,像是埋在土里几十年。表面有刻痕,歪歪扭扭,像字又不像字,更像某种符号。他翻过来,背面也有纹路,比正面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进去的。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把残片贴到掌心。
就在那一瞬,脑袋里像是有人敲了一下钟。
不是声音,是感觉。一股轻微的震颤,从眉心往下,顺着脊椎滑了一寸就没了。他闭眼,意识沉进灵魂空间——那片灰蒙蒙的混沌里,那尊小鼎还在原地,可鼎身上,浮现出一道极淡的虚影,和他手里这块残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睁眼,低头看手里的青铜片。
没冒光,没发热,也没自动飞进空间。可刚才那一下震颤,不是错觉。
他把残片攥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往柴房走。路过药渣房时,他顺手拎起空桶,装作刚清完药渣的样子。路上碰上两个杂役,低着头快步走,他也没打招呼,只是把残片往袖子里塞了塞。
柴房门关上,他立刻把抵门的石头塞进门缝。然后走到床边,掀开草席,从床板下摸出一块松动的木板。箱子还在墙角,银簪和《万界通商录》并排躺着,账本压在最底下,边角还沾着干掉的血迹。
他把残片用一块破布裹好,放进箱子,压在账本下面。
坐下来,他闭眼,意识再次沉入灵魂空间。
残片没实体带进来,但他试着把刚才看到的纹路,用意念投射进去。小鼎静了几息,忽然转了半圈,鼎口对准那道虚影,一圈金色符文从鼎底升起,绕了一圈,又沉下去。没有推演结果,没有提示,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符文消失的瞬间,他感觉空间里的“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瞬。不是加速,也不是变慢,而是——好像多了一点点余地,像是呼吸时多吸进了一口空气,说不清,但确实存在。
他睁开眼,眉头没松。
有用,但用不了。
他现在连怎么把东西真正带进空间都不懂,更别说让小鼎吞了这块破铜片去推演。可它和空间有联系,这是实打实的。也许它本来就是某种阵器的碎片,也许它和老王给的竹简、王执事说的“三十七”有关,也许——它能变成他翻身的本钱。
他盯着箱子看了会儿,低声说:“灵石没有,但我能找别的。”
外面天色渐暗,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油灯晃了晃。他没点灯,也没动。肩上的伤还在疼,但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他照样去搬柴。
王铁山没来,但柴堆又多了三十根。没人说是谁加的,但他知道是谁的意思。
他一根根扛,动作比昨天慢,但没停。搬完第五十根时,他故意在柴堆边缘多翻了几下,想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腐木。可翻了十几根,全是烂得彻底的碎木,连块铁钉都没见着。
他没失望。本来就不该有第二次。
但他记住了那根木头的位置——靠后山崖壁第三棵枯树底下,被两根粗木夹着,半埋在土里。昨天他搬完柴,特意看了一眼,没动,也没让人注意到。
中午他去扫演武场,扫到一半,袖子里那块残片还在。他没再拿出来看,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一块压在心口的石头,不重,但硌得人清醒。
扫完地,他把扫帚放回原处,转身时,看见柴房屋顶的瓦片又塌了一块。昨天还没事,今天就漏了。风从破口吹进去,卷着灰,打了个旋。
他站在门口,看了两秒,然后走进去,把抵门的石头重新塞紧。
晚上他没睡。
躺在床板上,眼睛睁着,脑子里一遍遍过那块残片的纹路。他试着在意识里画,一笔一笔,和小鼎上的虚影对。对到第三遍时,小鼎又震了一下,比上次更短,几乎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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