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破庙的缺口灌进来,吹得半片门板吱呀响。陈凡靠在墙边,手指还贴在怀里那本《万界通商录》上,书皮的温度没降,反而又烫了一下。
他没睁眼,只把包袱往腿上挪了挪,手按得更实了些。
庙里不止他一个人。
神像底座后面蜷着个影子,披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像堆被雨泡烂的柴草。那人听见动静,没回头,反倒低笑了一声:“你也闻着味儿来的?”
陈凡没答,闭眼沉入灵魂空间。
小鼎悬在灰雾中央,底下的符文安静流转,热度稳定指向西北。他盯着那抹微光看了两息,确认没有异常波动,才退出空间,睁开眼。
他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冷硬的窝头,掰成两半,把其中半块扔了过去。
乞丐伸手接住,动作利落,不像是饿得发昏的人。他凑近闻了闻,咧嘴一笑,缺了两颗牙:“小子,有心。”
“你也知道这庙?”陈凡问。
“玄一门的脚夫常歇这儿。”乞丐啃了一口,边嚼边说,“王执事……是个胖子,爱喝三十年陈的桂花酿,最烦人送金子玉器,说‘俗’。”
陈凡眼神一动,没接话,只把《万界通商录》往怀里按了按。
乞丐瞥他一眼,又低头啃窝头:“你从哪儿来?带的啥?”
“你呢?”陈凡反问,“怎么落成这样?”
“替人跑腿,钱没拿到,腿先被打折。”乞丐冷笑,“这世道,仙门底下,蝼蚁不如。”
“那你该恨玄一门。”
“不恨。”乞丐摇头,“王执事给过我酒,没让我跪着喝。”
陈凡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他从包袱里取出半株半灵草,不动声色地放进意识里,让小鼎的微光映着叶片边缘。草叶油亮,根部红纹清晰,三日生长,药性已稳。他借着查看草的状态遮掩眼神,脑子里却在转另一件事。
明日进城,不能空手。
酒,不是难事。可三十年陈的桂花酿,不是街边摊子能买的。得去大酒坊,还得有门路。
他指尖在草叶上轻轻一划,收回手,把草重新塞进包袱。
“我也带了点东西……”他轻声说,“不知能不能进门。”
乞丐眯眼看他:“带酒,别带话。少说,多听。”
陈凡点头,闭上眼,不再开口。
寒气从墙缝里钻进来,贴着地面爬。他盘腿坐着,呼吸放慢,意识再度沉入空间。
小鼎旋转,时间流速拉开十倍。
他运转《基础纳气诀》,经脉里真气缓缓流动。这功法早被他推演到黄阶上品,气海翻腾如井水被搅动,灵气在丹田聚成细小漩涡。外界一夜,空间内已练了三遍,经脉温热,滞涩全消。
练完一遍,他睁眼,看了眼角落。
乞丐已经睡了,蜷在神像底座后,像一截枯柴。那半块窝头还捏在他手里,没吃完。
陈凡没动,等了半炷香。
见对方呼吸平稳,他才起身,轻手轻脚走过去,把剩下的半块窝头放在对方脚边,又把包袱抽出来,垫在他头下。
做完这些,他退回原位,靠墙坐下。
风还在吹,吹得破庙的梁柱发出轻响。他望着西北方向,嘴里无声念了一句:“王执事……爱酒,不喜俗。”
眼底没波澜,可那点火苗,已经烧起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万界通商录》,翻开夹层,指尖顺着“北域通衢,玄门三十七”那行小字划过。墨迹底下藏着的纹路,在意识里微微发烫。
这书不是商册,是钥匙。
可钥匙能开门,不一定能走得通门后的路。
王执事收不收礼,是一回事;他认不认人,是另一回事。
他得确保,自己不是第二个“脚夫”。
他闭眼,意识再进空间。
小鼎悬着,他把《通商录》的虚影投进去,然后在鼎底用意念写了个“玄”字。
符文立刻发烫,指向西北。
他又写“三十七”。
热度微升,不如“玄”字强烈。
他明白了。
“玄”是主信标,编号只是细分。只要靠近带“玄”字的标记,书就会反应。可反应强弱,取决于距离和标记的“等级”。
他睁开眼,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敲了三下。
明天进城,得贴着墙走,少说话。
看到“玄”字标记,就停下来。热度最高那处,就是入口。
他靠在墙边,没睡。
外面风刮过破庙的缺口,吹得半片门板吱呀响。他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书。
忽然,他睁开眼。
书又烫了一下。
不是因为方向。
是因为书本身。
《万界通商录》贴着他胸口,隔着衣料,一点一点,发着热。像有人在远处,点燃了火。
他没动,只把书往怀里按了按。
庙外,巷子深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一个人。
是两组脚步,一轻一重,踩在碎石上,节奏错开。
陈凡没抬头,也没睁眼。
他听见脚步在庙门口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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