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宇盘膝调息的一个时辰里，林间的风都仿佛停滞了。当他起身时，晨光正透过树冠的缝隙洒落，在他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长老的尸体静静躺在三丈外，脖颈处的伤口早已凝固发黑。
“欧阳道友，此人交由你处置。”陆明宇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欧阳忠德脸上。他能看出对方眼底的挣扎——杀了张长老，便是与血狐盟为敌；放了他，又怕留下后患。
欧阳忠德握紧了双剑，指节泛白。他活了一百八十载，从未如此两难。血狐盟的势力遍布元丰大陆，据说盟内有化婴修士坐镇，别说他一个筑基顶峰，就是衢州所有宗门联手，也未必能与之抗衡。
“秦道友，这……”
“他没向任何人透露此行目的。”陆明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补充道，“搜魂时我已确认，他只对门人说要闭关三月。”
欧阳忠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手起剑落，一道银白色的剑气闪过，张长老的头颅应声落地。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斩草需除根，留着始终是祸害。”
陆明宇微微颔首，手一挥，噬魂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只巴掌大的黄色小兽从幡中跃出，对着尸体喷出一团灰白雾气。雾气过处，血肉与骨骼迅速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这是他从玄冰窟中收服的噬魂兽，专能吞噬修士遗骸，避免留下斗法痕迹。
“道友手段，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欧阳忠德看着地面上凭空出现的浅坑，心中对陆明宇的忌惮又深了几分。
“只是些旁门左道罢了。”陆明宇收起噬魂幡，话锋一转，“道友接下来打算如何？”
“自然是尽快离开妖兽谷。”欧阳忠德苦笑道，“此地凶险，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我打算再留几日。”陆明宇望向古修士洞府的方向，那里的灵气波动虽淡，却隐隐透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还有些事未了。”
欧阳忠德一惊：“万万不可！五级妖兽的领地岂是久留之地？”
“放心，我自有分寸。”陆明宇取出五张土黄色的符箓，“这是土遁符，沿来路返回，可避过大部分妖兽。”
符箓上流转的土系灵力让欧阳忠德瞳孔微缩——这竟是上品土遁符，能在地下百丈穿行，就是五级妖兽也难以察觉。他接过符箓，心中感激又疑惑：“道友为何对老朽如此信任？”
“因为你不是张长老。”陆明宇微微一笑，话锋却陡然转沉，“实不相瞒，我是金符门的客卿长老，已收门主之女萧紫涵为徒。衢州南部的局势，道友比我清楚，若日后金符门有难，还望道友能出手相助。”
欧阳忠德恍然大悟。难怪这青年处处透着底气，原来是有宗门依托。他沉吟片刻，郑重道：“道友救过老朽性命，此恩没齿难忘。只要老朽在世一日，定保金符门与萧紫涵侄女安然无恙。”
“道友爽快。”陆明宇手一挥，一枚暗褐色的丹丸落在欧阳忠德手中，“这是固元丹，虽非神药，却能稳固境界，或许对道友冲击成丹期有些助益。”
丹丸入手温润，药香清冽，显然是上品丹药。欧阳忠德激动得双手颤抖，他卡在筑基顶峰已有三十年，缺的正是这样一枚能温养灵脉的丹药。他突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抹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一道血色咒文自他头顶升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后没入体内：“老朽以精血立誓，若违此诺，必遭心魔反噬，魂飞魄散！”
陆明宇没想到他竟会立下血咒，微微一怔后拱手道：“道友不必如此。”
“应当的。”欧阳忠德收起丹丸，深深看了陆明宇一眼，“道友多加保重，老朽先行告辞。”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银虹，沿着来路疾驰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陆明宇才转身走向古修士洞府。刚才在洞室中，他总觉得那具女修骸骨有些异样，尤其是齿间那枚晶莹的骨片，竟与他在荒芜森林中得到的残魂骨牌隐隐共鸣。
洞府入口处，赤蛟正盘踞在一块巨石上打盹，见陆明宇回来，立即睁开铜铃大的眼睛，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这蛟龙自从吞了张长老的精血，灵智又涨了几分，已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守好洞口。”陆明宇拍了拍它的脑袋，取出十二杆阵旗，在洞口布下一道隐匿阵。阵旗入土的刹那，整个洞府仿佛融入了周围的山石，连灵气波动都变得与林间无异。
进入洞室时，晨光正透过石缝照在女修骸骨上，让那具白骨泛着淡淡的金光。陆明宇走到骸骨前，指尖轻轻拂过齿间——那枚骨片比记忆中更加莹润，表面的纹路竟如活过来一般，缓缓流转。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取出青铜小葫芦，葫芦口对准骨片。一道淡金色的霞光射出，笼罩骨片的瞬间，那些纹路突然亮起，组成一个复杂的符文。
“影……令……”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洞室中响起，仿佛来自亘古。陆明宇心中巨震，这声音竟与青铜小葫芦里的残魂有几分相似！他加大灵力输出，霞光变得越发浓郁，骨片上的符文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没入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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