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为犁与暗流涌动
屠刚带着复杂的心绪和那束非同寻常的麦穗、那柄寒光凛冽的环首刀返回镐京。他并未完全被赵战说服,但作为一个务实的老行伍,他无法忽视岐山展现出的惊人潜力。那份报告,连同实物,被悄然呈递上去,并未经过内侍,而是通过军中渠道,直达几位真正掌握兵权的王室重臣案头。
镐京的王宫深处,愤怒的咆哮与冷静的分析交织。
“狂妄!嚣张!此子不除,国无宁日!”年轻的周天子将屠刚带回来的密报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铁青。赵战的强硬态度,在他看来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王权尊严的践踏。
“王上息怒。”一位须发皆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臣缓缓开口,他是王室宗正,也是军中宿老,姬桓。“屠刚所见,虽可能有所夸大,但岐山确有不凡之处。那麦穗,颗粒饱满,若真能推广,于国大利;那刀剑,工艺精湛,已不逊于王室武库精品。赵战此人,虽桀骜,却有实干之才。”
“宗正此言何意?莫非还要纵容他不成?”天子怒道。
“非是纵容,而是审慎。”姬桓沉稳道,“如今四方不靖,北狄蠢蠢欲动,东方诸侯亦怀异心。若此时大动干戈,强攻岐山,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徒耗国力,恐为他方所乘。赵战虽强横,但其言‘愿世代镇守北境,为国屏藩’,未必不是一条出路。只需加以羁縻,令其为我所用,而非逼其狗急跳墙。”
“羁縻?如何羁縻?他连王使都敢软禁!”
“软禁王使,确是大不敬。但前使是否有不妥之处,亦未可知。眼下,或可暂缓武力征讨,改派能臣干吏,以抚慰、监察为名,前往岐山,一则探查虚实,二则相机行事,或分化,或拉拢。同时,暗中联络岐山内部对赵战新政不满者,双管齐下。”
殿内争论不休,主战与主抚两派相持不下。最终,年老天子的权衡之下,采纳了姬桓的部分建议。明面上,暂停大军征讨的议题,另派一位以圆滑、干练着称的大夫前往岐山,“宣示王化,安抚地方”;暗地里,密令潜伏在岐山的暗探加紧活动,并尝试接触可能存在的反对势力。
岐山,并未因屠刚的离去而放松警惕,反而进入了某种外松内紧的状态。
赵战深知,仅仅依靠武力威慑和道义质问,只能换取短暂的时间。真正的根基,在于岐山自身的强大。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内部建设和“星舰”知识的有限转化上。
匠作司的规模再次扩大,在赵战“不经意”的指点下,高炉炼铁的技术开始尝试改进,虽然距离现代工业水平相差甚远,但铁水的质量和产量依旧有了缓慢而坚实的提升。水力锻锤被巧妙地应用起来,代替部分人力,使得兵甲打造效率大增。一些关于基础数学、几何、力学的知识,被赵战以“先贤遗泽”、“偶然所悟”的名义,编写成册,在讲武堂和匠作司核心人员中小范围传授。
讲武堂内,少年们的课程愈发丰富。除了传统的武艺、战阵,还增加了地形辨识、简易工事构筑、甚至基础的逻辑推演。赵战偶尔会亲自授课,他讲述的并非高深理论,而是结合“星舰”资料库中一些经典战例(被他改头换面成上古传说或域外奇闻)分析的用兵之道和治军理念,令这些少年们耳目大开,对这位年轻的世子崇拜不已。
蒙山将军负责的岐山营,训练强度前所未有。赵战将现代军队的队列、纪律观念融入其中,强调令行禁止和团队协作。虽然装备暂时无法大规模更新,但军队的士气和精神面貌已然不同。一支纪律严明、信念初具的强军雏形,正在悄然成型。
然而,正如镐京所预料,岐山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新政触及了旧有利益格局。一些原本依靠宗族势力把持地方、在赋税劳役上动手脚的旧吏,权力被赵庆文领导的“审计司”架空、清查,心中怨怼。部分习惯于过去松散军纪的老兵油子,对蒙山严格的训练和管理感到不适。还有一些人,则单纯是对赵战过于激进、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做法感到不安和恐惧。
这些不满和不安,在岐山高速发展的表象下,如同地底的暗流,悄然涌动。
这一日,赵庆文面色凝重地找到赵战。
“世子,近日城中有些流言。”
“哦?说什么?”赵战从一堆关于水利设施的草图抬起头。
“流言说……世子得位不正,先侯爷和几位公子的死因蹊跷。”赵庆文低声道,“还说世子所用之法,非是正道,乃是借助了……妖邪之力,才使得岐山变化如此之快,长此以往,必遭天谴。”
赵战眼神一冷。这种流言,恶毒之处在于难以证伪,且极易煽动那些对未知变化感到恐惧的人。
“查到源头了吗?”
“尚未明确,但似乎与几个被清退的旧吏以及……城外清风观的一个道士有关。”赵庆文答道,“那道士近日常在市井宣讲,言语间多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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