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槐花香淡了些,却裹着暖洋洋的阳光,在槐树巷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把许掌柜孙子的信小心翼翼夹进速写本,刚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听见院外传来张叔标志性的大嗓门:“晚晚!小陈!在家不?我那三轮车轴卡着了,正愁没人搭把手呢!”
陈屿率先走到门口,笑着应道:“张叔,我们这就来!”回头冲林晚扬了扬手里的相机,“正好,素材这不就送上门了。”
林晚抓起速写本塞进帆布包,快步跟出去。只见张叔的三轮车斜停在巷口老槐树下,车斗里的煤球已经卸下来堆在墙边,车后轮歪歪斜斜地卡着块小石子,车轴处还沾着些油污。张叔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生锈的扳手,眉头皱得紧紧的。
“张叔,先别硬拧,小心把螺丝弄滑了。”陈屿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车轴,“这是老毛病了吧?上次您说过车轴有点松。”
“可不是嘛!”张叔把扳手往地上一放,抹了把额头的汗,“前儿拉煤球颠了两下,当时没在意,今儿一骑就不对劲,吱呀吱呀响得能惊动半条巷。本来想自己修修,哪成想这石子卡得还挺紧。”
林晚站在一旁,翻开速写本快速勾勒起来:张叔蹲在车旁的背影,沾着油污的手背,地上散落的工具,还有老槐树的影子落在车斗上的纹路。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混着远处谁家收音机里的评书调,倒有种格外踏实的味道。
“晚晚这是又在画咱们老巷的景儿?”张叔瞥见她的本子,咧嘴一笑,“可得把我这‘老伙计’画精神点,它跟着我跑了快十年,拉过煤球、送过菜,上次念念发烧,还是靠它驮着去的医院。”
“放心吧张叔,保证画得比新的还精神!”林晚抬笔添了几笔,把车斗边缘磕碰的小坑都细致地描了出来,“您这三轮车可有故事,得把这些痕迹都留着。”
陈屿已经找来了螺丝刀和钳子,先用抹布擦净车轴处的油污,又小心翼翼地把石子往外挑:“张叔,您帮我扶着车把,我试试能不能把轴卸下来清理一下。”张叔立刻起身扶住车把,脚还特意顶住车轮,生怕车子晃动。
“当年老许茶馆门口,是不是也总停着这样的三轮车?”林晚忽然想起照片里的二八大杠,随口问道。
“那可不!”张叔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那会儿巷子里没有汽车,最多的就是二八大杠和三轮车。许掌柜的弟弟开了个杂货铺,天天用三轮车拉货,每次路过茶馆都要停下来喝碗茶。还有收废品的老李,三轮车斗上总插着个鸡毛掸子,老远就能听见他喊‘收破烂嘞’。”
陈屿正好把车轴卸了下来,上面裹着厚厚的油泥:“张叔,您这儿有煤油不?得把这油泥洗干净再上黄油。”
“有!我家灶房窗台上就放着一瓶,我去拿!”张叔说着就往自家方向跑,脚步轻快得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林晚趁机走到三轮车旁,凑近观察车轴的构造,又摸了摸车斗的木板——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带着常年被阳光晒出的暖黄色。她赶紧在本子上补画细节,连车斗内侧贴着的半张旧年画残片都没放过。
“晚晚,你看这是什么?”陈屿忽然指着车座底下,那里卡着个小小的铁皮玩具车,漆皮都掉得差不多了,却还能看出是辆红色的小轿车。
林晚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眼睛一亮:“这是小时候的玩具吧?是不是张叔家孩子的?”
正说着,张叔提着煤油瓶回来了,看见铁皮车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褶子:“哎哟,这是我家小子小时候的玩意儿!当年他总爱坐在三轮车斗里,把这玩具车放在边上,说是‘给爸爸的车找个伴儿’。后来他去外地读书,这玩具就丢这儿了,没想到还在。”
林晚把铁皮车轻轻放在车斗上,笔尖飞快地把它画了进去:“正好,画里有这个小玩具,更有念想。”
陈屿已经用煤油把车轴洗干净了,正在往上面抹黄油:“张叔,您家小子多久没回来了?上次见他还是前年春节吧?”
“可不是嘛,工作忙,去年国庆都没回来。”张叔的语气里带着点惋惜,却又很快扬起笑,“不过他上周打电话说,下个月文创展销会想回来看看,还说要尝尝他娘做的红烧肉。”
“那可太好了!”林晚停下笔,“到时候让他看看画里的三轮车,还有他的小玩具车,肯定特别惊喜。”
张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必须的!这孩子从小就爱听老茶馆的故事,总说可惜没见过许掌柜沏茶。等他回来,让赵爷爷好好给他讲讲。”
说话间,陈屿已经把车轴重新装了回去,转动车轮试了试,原本吱呀的响声消失了,车轮转得格外顺畅。“成了张叔,您试试!”
张叔迫不及待地骑上三轮车,在巷口转了个圈,回来时一脸赞叹:“小陈这手艺真不赖!比修车铺修得还好,省了我不少钱。”说着就要往陈屿手里塞烟,被陈屿笑着推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