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这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定北侯府中门大开,朱红府门擦拭得光可鉴人,门前石狮也系上了喜庆的红绸。管家萧福身着崭新的褐色绸衫,领着一众精神抖擞的小厮,满面笑容地立于门前,迎候各方宾客。
有了之前百岁宴的前例,此次前来道贺的宾客们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所带来的贺礼不再追求贵重稀罕,反而多是些寓意吉祥、精巧有趣的抓阄物品,更显得情真意切。
率先到来的是敬国公父子,老国公精神矍铄,亲手捧着两把打磨得光滑无比、纹路清晰的桃木小剑,声若洪钟地对迎上来的萧镇山和萧凛道:“镇山,萧凛,老夫别的不盼,就盼着你们两个小子,能像他们祖父和父亲一样,将来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英勇善战,保家卫国!这两把桃木剑,给孩子拿着玩,驱邪避凶!”
紧接着,林老尚书也携夫人到了。林老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藏青色儒衫,显得格外郑重。他带来的贺礼是两本用锦盒妥善装好的前朝孤本典籍,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对萧凛和罗晴温和说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这一双孩子,将来若能如他们兄长瑾瑜一般,潜心学问,明事理,知民生,成为朝廷栋梁之材。”
武安侯爷则是一如既往的豪爽阔气,他带来的是一对用纯金打造、小巧玲珑的金算盘,每一颗算珠都打磨得圆润精致,他哈哈大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将来也不必为黄白之物发愁。我送这金算盘,不指望他们将来去做商贾,只盼他们一生富贵喜乐,懂得持家经营之道,莫要做那等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便好!”
最令人意外的,是刚刚远游归家的镇国公,他带来的是一对质地上乘、雕刻着祥云纹路的羊脂玉如意,玉质温润,光泽内蕴。镇国公语气沉稳,对萧镇山拱手道:“萧侯爷,恭喜。盼二位小公子,性情如玉,温润而坚毅,将来成为品性高洁、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光耀门楣。”
除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勋贵,其他宾客所赠之物也各具巧思。有送文房四宝的,希望孩子才思敏捷,妙笔生花;有送名家字画的,希望孩子品味高雅,聪慧伶俐。更令人动容的是,曾受过侯府恩惠的京城百姓,送来了一套精心缝制的“百家衣”,用的是从百余户寻常人家求来的布头,一针一线,色彩斑斓,寄托着最朴实也最真挚的祝福——愿孩子无病无灾,健康顺遂,一生平安。
巳时末,吉时已到。抓阄礼在府中精心布置的花厅中正式开始。花厅地面早已铺上了厚厚的波斯绒毡,柔软而温暖,即便孩子们在上面爬行嬉戏,也不会感到丝毫凉意。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抓阄物品被有序地摆放在绒毡之上,从象征文武权势的印章、桃木剑,到代表财富智慧的金算盘、孤本书籍,再到寓意吉祥的玉如意、平安锁,以及那些笔墨纸砚、小巧的兵器模型、甚至还有一支精致的船模(寓意前程远大)……林林总总,几乎囊括了人们对一个孩子未来所有的美好想象。
两个穿着大红锦缎周岁服、头戴虎头帽的小家伙,被乳母抱了上来,放在绒毡中央。骤然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瑾言和瑾棠似乎有些茫然,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和地上那些闪闪发亮的物件,小模样憨态可掬,引得众人发出善意的低笑声。
罗晴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绣缠枝牡丹的衣裙,雍容华贵,她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柔声引导道:“瑾言,瑾棠,看看,地上这么多好玩的,你们喜欢什么,就去拿来,给娘亲看看,好不好?”
两个孩子平素最是亲近娘亲,听到罗晴温柔的声音,仿佛得到了指令,立刻兴奋起来。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仿佛有某种默契,随即开始手脚并用地在绒毡上爬行起来,开始探索这片属于他们的“宝藏之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期待着他们的选择。
只见哥哥瑾言先是爬向那两把醒目的桃木剑,伸出白嫩的小手,抓起一把,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好奇地挥舞了两下。一旁的敬国公见状,眼睛一亮,险些就要叫好,谁知瑾言玩了几下,似乎觉得无趣,又将桃木剑放回了原处,继续朝前爬去。敬国公那声叫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惋惜的轻叹,引得周遭众人忍俊不禁。
弟弟瑾棠则被武安侯那金光闪闪的算盘所吸引,他爬过去,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算盘,用力晃了晃,算珠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噼啪”声。这声音似乎极大地取悦了他,他咧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武安侯抚着胸口,一脸“有希望”的得意表情。然而,瑾棠听够了响声,研究够了这亮晶晶的物件后,也毫不留恋地将其放下,转向了旁边的一支玉笛。
接下来的时间,便成了两位小家伙主导的“惊喜连连看”。他们时而拿起书本翻两页,时而抓起印章试图往嘴里塞,时而又对那小巧的船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两个孩子爬来爬去,拿起又放下,每一次拿起某件物品,都会引来其赠送者或相关人的一阵低声欢呼或紧张注视,而每一次放下,又伴随着一片压抑着的惋惜声。整个花厅的气氛,被这两个懵懂无知的小儿调动得起伏不定,充满了紧张与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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