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交家底
带着那份沉甸甸的、盛满了侯夫人拳拳爱意与深远考量的嫁妆单子，罗晴心中暖流与酸涩交织，终是接受了这份无法推拒的厚礼。她又陪着侯夫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从京中趣闻到衣料花色，气氛融洽温馨，直至估摸着时辰不早，才起身告退。
沿着蜿蜒的回廊缓步而行，初夏的风带着庭院中花草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稍稍吹散了心头的几分沉重。罗晴默默盘算着，侯夫人待她如此真诚，她无以为报，唯有以真心换真心。她思忖着，要寻些上好的料子，亲自为侯夫人设计并缝制一套应季的衣裙，务必端庄华贵又不失舒适；再为侯爷精心裁制一件家常外衫，针脚要密，用料要软，全当是尽一点晚辈的孝心。
心思既定，脚步也轻快了些。刚踏入自己所居院落的月亮门，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便迎面扑来，如同玉珠落盘，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抬眼望去，只见庭院中海棠树下，萧凛父子三人玩作一团，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温暖得近乎不真实的画卷。
罗晴倚着门框，不由得看得痴了，唇角无声地向上弯起，漾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六年里，是她梦中都不敢奢求的圆满。她回头，对悄步跟在身后的玲珑低声吩咐：“去小厨房，将早早备下的冰镇银耳羹端上来吧，让他们父子三人歇一歇，润润嗓子。”
这边话音刚落，立刻欢呼一声：“娘亲！” 随即像只轻盈的蝴蝶，一路小跑着扑进罗晴怀里，小脸在她腰间蹭了蹭，甜甜地又叫了一声。罗晴爱怜地蹲下身，为她理了理因奔跑而有些松散的发髻，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然后抬头，向站在稍远处的瑾瑜伸出手，温声道：“瑜儿，过来。”
瑾瑜虽比妹妹持重，此刻眼中也洋溢着轻松快乐的光芒，他快步走到罗晴身边，乖巧地牵住了母亲另一只手。罗晴便一手牵着一个，柔声道：“玩了这许久，累了吧？进屋歇歇，娘让人准备了银耳羹。” 母子三人说着便往屋里走，竟一时将萧凛忘在了脑后。
萧凛看着那三人亲密无间的背影，尤其是罗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被忽略的酸意和不平衡，像个没分到糖吃的孩子。
刚在厅中坐定，玲珑便带着侍女将几盏清润剔透的冰糖银耳羹端了上来。罗晴亲自端起一盏，走到兀自有些“郁郁”的萧凛面前，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将羹盏轻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嗓音刻意放得柔婉道：“辛苦了，请慢用。”
这一声，顿时让萧凛那点小小的不快烟消云散，随即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得意洋洋地朝正偷偷看他的瑾瑜和霏霏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看吧，你们娘亲还是最关心我。那副幼稚炫耀的模样，惹得罗晴终于忍不住，嗔怪地飞给他一个白眼，却是笑意盈盈。
用罢清甜滋润的银耳羹，罗晴便让奶娘带着意犹未尽的两个孩子去院子里消食玩耍。她则转向萧凛，神色间恢复了平日的温静，轻声道：“你随我回里屋一下，有东西给你看。”
萧凛见她语气认真，便收敛了玩笑之色，跟着她进了内室。罗晴走到梳妆台前，取出方才侯夫人给她的那份锦缎卷册和紫檀木匣，转身递到萧凛手中，示意他打开。
萧凛面露疑惑，依言展开卷册，又看了看木匣中的地契，只粗略一扫，便明白了其中内容。他并未细看，而是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东西重新卷好、放回匣中，递还给罗晴，随即拉着她的手，一同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这是爹娘给你的，”他的声音平稳而肯定，带着抚慰的力道，“既是给了你，你便安心收着，无需有任何负担。他们二老的心意，你明白就好。”
罗晴摩挲着光滑的匣子表面，轻叹道：“我知道是心意，可……这也太贵重了些。京城核心地段的铺面，京郊带温泉的庄子，还有那些头面首饰……我总觉得，受之有愧。”
萧凛闻言，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目光诚挚地看着她：“没什么受不起的。晴儿，你且放宽心。若不是怕一次给得太多，反而吓着你，让你更加不安，依着母亲那性子，只怕还要再翻上一番。”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调侃，却也透着认真，“你可是不知道，你一下子不仅解决了她儿子可能打光棍的难题，还顺带让她瞬间抱上了孙子孙女，完成了人生两大夙愿。她如今啊，怕是把你和孩子们看得比我还重。”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笑道：“你没发现吗？最近这些天，瑾瑜和霏霏的早饭都是在前院陪着父亲母亲用的。二老如今是容光焕发，嘴角就没落下来过，连父亲那般严肃的人，如今见了孩子们，眼里都带着笑。”他轻轻捏了捏罗晴的手，“所以，这些是你应得的，更是他们想给孙儿、给你的保障，你就踏实收下，他们反而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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