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的竹篙插进泥里时,发出“噗”的闷响,惊得芦苇丛里飞出几只白鹭。苏清月扶着船舷站起来,水色的裙摆在风里轻轻扬起,发间那点蒲公英绒球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别过绒球的银簪在晨光里闪着光。
“这绣绷上的线,是‘锁魂丝’。”她指尖捏着那缕发黑的红丝,声音里带着凝重,“我娘的笔记里提过,影阁的掌刑长老最擅用这个,线里浸过百种毒草,沾了皮肉就会顺着血脉往上缠,最后把魂魄都锁在丝线里。”
林风闻言,立刻用灵力裹住指尖,小心地捏住绣绷边缘翻看。绷子是老竹制的,边缘被摩挲得发亮,显然用了许多年。最让人在意的是绷上未完成的绣品——本该是半朵盛放的桃花,却在花瓣中心绣着个扭曲的“影”字,针脚又密又乱,像是绣者在极度痛苦中扎下去的。
“柳绣娘当年,怕是被影阁的人胁迫了。”林风的指尖划过那个“影”字,竹绷上残留着淡淡的体温,仿佛绣者刚放下针线不久,“你看这针脚,前面的桃花瓣绣得极细,到了‘影’字这里突然变粗,像是被人用刀架着脖子逼出来的。”
船娘在船头不安地绞着帕子:“客官,要不我们先出去吧?这荡里邪乎得很,前几年有个打鱼的老汉进来拾柴,回去就中了邪,整天抱着根芦苇喊‘绣绷还我’,没半年就去了。”
苏清月却摇头,从行囊里取出白无常的笔记,翻到夹着桃花笺的那页:“我娘特意给柳绣娘写过信,说‘若遇危难,便将兵库残图绣于桃花瓣中’。这绣绷上的桃花只绣了一半,残图一定藏在附近。”
林风点头,从腰间解下那枚“溪”字铜牌,往掌心呵了口气。铜牌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边缘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与绣绷上的桃花纹路隐隐呼应。“秦掌柜说过,铜牌能感应到兵库相关的物件,跟着它走准没错。”
他将铜牌悬在半空,只见铜牌轻轻转动,最终尖端指向芦苇荡深处的一片黑水洼。那里的芦苇长得格外茂密,叶片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紫黑色,显然底下藏着什么东西。
“我去看看。”林风绾起衣袖,刚要下水,却被苏清月拉住。她从药箱里取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两粒墨绿色的药丸:“这是解百毒的‘清灵丸’,我娘亲手制的,你先吃上。”
药丸入口微苦,随即化作一股清凉的灵力顺着喉咙往下淌,刚才被锁魂丝熏得发闷的胸口顿时舒畅了许多。林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你细心。”
苏清月的脸“腾”地红了,转身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回。”
林风踩着及膝的泥水往水洼走,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脚下的淤泥里似乎缠着什么东西,冰凉凉的,像水草又不像。他握紧铜牌往前探,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铜牌的云纹亮起淡淡的金光,在泥水里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找到了!”他弯腰伸手去摸,指尖触到个坚硬的物件,形状像是个木盒。刚要用力拽出来,脚下的淤泥突然剧烈翻涌,一只青黑色的手猛地从水里探出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小心!”苏清月在船上看得真切,流霜剑瞬间出鞘,一道清冷的剑光劈向那只怪手。剑锋砍在手上,发出“锵”的脆响,竟像是砍在石头上。
林风趁机用灵力震开怪手,借力将那木盒拽了出来。盒子不大,桐木做的,外面裹着层厚厚的油布,防水得很。他刚要转身,就见水洼里接连冒出十几只青黑色的手,那些手的主人半浮在水里,脸色青白,双眼空洞,正是船娘说的“中邪的人”。
“是‘锁魂丝’的受害者!”苏清月的声音带着怒意,流霜剑划出一道冰弧,将靠近船边的几个“水鬼”冻住,“他们的魂魄被锁在丝线里,肉身就成了影阁的傀儡!”
林风迅速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放着半张残破的兵库图,图纸是用丝线绣在帛布上的,针脚细密,与柳绣娘的绣法一模一样。帛布旁边还压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柳”字,与苏清月的月牙玉佩质地相同。
“这是柳绣娘的信物!”苏清月眼睛一亮,“她果然把残图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最前面的那个“水鬼”突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流出黑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绣……绷……还……我……”他的手指指向林风手里的木盒,像是在示意什么。
林风心中一动,将木盒里的帛布和玉佩交给苏清月,自己则举起那个缠着锁魂丝的绣绷:“你要这个?”
“水鬼”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往前走,身后的“水鬼”们也跟着挪动,淤泥被踩得“咕嘟”作响。林风忽然想起母亲札记里的话:“锁魂丝遇至亲之血可解,怨气散,魂归尘。”
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绣绷的“影”字上。黑红的丝线瞬间像活了一样扭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阵阵黑烟。那个带头的“水鬼”猛地抽搐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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