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作荣那句轻描淡写的反问,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谁告诉你,此乃必死之局?”
厅堂内外,先是极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他说什么?不是必死之局?” “狂妄!太狂妄了!” “这小子是不是吓疯了?开始说胡话了?” “李医师和药师殿多位大人都判定无救,他竟敢口出狂言!”
人群炸开了锅,几乎九成九的人都认为田作荣是失心疯了,是在绝境下的口不择言。那老者身上的景象如此骇人,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明眼人都看得出已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他竟敢说不是必死之局?
李钧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那抹残忍的得意瞬间化为被羞辱的暴怒。他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指着田作荣,发出一连串尖厉的冷笑:
“哈哈哈!田作荣,死到临头,还敢在此大言不惭!不是我告诉你,是事实告诉你!是医理告诉你!是药师殿数位医师共同的诊断告诉你!”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权威被挑衅的激愤:“此人身中至少三种属性截然相反、霸道无比的异种元炁!火毒炽烈,已焚其肝肠;寒毒彻骨,已冻其心脉!两种剧毒元炁在其体内交锋冲突,早已将他的经脉撕扯得千疮百孔,五脏六腑尽数侵蚀!生机本源近乎枯竭!”
“这等伤势,莫说是你,便是放眼整个青州,能有把握救治之人也绝不超过五指之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不过学了几天粗浅医术,侥幸炼出些不上台面的药液,就真以为自己能逆转生死,挑战药师殿的权威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钧的话语又快又急,句句掷地有声,引经据典,将伤情的严重性和复杂性一一道出,试图在道理和气势上彻底压倒田作荣,同时也向周围所有人重申他作为药师殿医师的权威与正确。
林啸天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语气充满了讥讽:“田贤侄,年轻人要懂得审时度势。现在认输,不过是交出配方,离开清河。若等下手足无措,贻笑大方,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你田家列祖列宗都蒙羞了!”
田家众人闻言,脸色更加苍白。田震山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但他看着儿子那依旧挺直的背影,强行压下了出声的冲动。他选择相信,尽管这相信渺茫得让他心悸。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质疑、嘲讽和威压,田作荣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根本未曾理会李钧的咆哮与林啸天的阴语。他的全部心神,早已沉浸在了对眼前这位垂死老者的探查之中。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扫过老者身上每一寸皮肤,观察着那冰火之力交织的细微变化,感受着那逸散出的混乱元炁波动的每一丝韵律。
他伸出三根手指,并未直接接触老者的手腕,而是悬于其上寸许距离。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灵枢炁,自他指尖缓缓探出,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狂暴冲突的异种元炁,尝试着探入老者体内。
这一手,让叫嚣的李钧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一缩!
“以炁探脉?!”他失声低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并非多么高深的技巧,但凡修炼出内息的医师大多都能做到。但难就难在,此刻老者体内如同一个混乱狂暴的战场,任何外来元炁的侵入,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加速其死亡。寻常医师根本不敢如此做,也没有那份精准到极致控制力,能让自己的元炁在不触动那些“炸药桶”的前提下深入探查。
而田作荣,不仅做了,而且他那丝灵枢炁显得如此游刃有余,如同游鱼般在惊涛骇浪的缝隙中穿梭,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危险的漩涡。
这一刻,几位药师殿的执事脸色真正变得凝重起来,彼此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少年对自身元炁的掌控精度,远超他们的预料!
田作荣闭着眼,眉头越皱越紧。
通过灵枢炁的反馈,他“看”到的景象比表面更加触目惊心。
经脉确实寸寸断裂,许多地方甚至已经萎缩黏连。五脏六腑被冰火两种极端力量反复蹂躏,生机黯淡。但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异种元炁并非无源之水,它们盘踞在老者身体的几个重要窍穴和残破的丹田深处,如同扎根的毒瘤,不断地滋生、冲突。
而且,正如他方才所言,这绝非单一原因造成。除了最新、最霸道的那两股冰火元炁外,他还感知到了至少两股相对微弱、却更加顽固沉疴的异种能量残留,它们像是陈年旧伤留下的印记,平日里潜伏不出,此刻却被新伤引动,彻底爆发,形成了这近乎无解的混乱局面。
情况之复杂,伤势之沉重,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他的面色变得无比凝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维持那丝灵枢炁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精准探查,对他的心神和元炁都是极大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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