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是抱着苏念的胳膊睡着的。昨晚上从禁蛊区回来，她总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一会儿摸两下怕有蛊虫爬进去，一会儿又扒着苏念的枕头问 “噬魂蛊会不会顺着门缝钻进来”，折腾到后半夜，终于在 “姑娘你玉佩借我揣揣” 的软磨硬泡里，攥着半块温玉蜷成了个团子。
苏念是被窗外的铜铃声叫醒的。万蛊寨的清晨总飘着股淡淡的草药香，她刚坐起身，春红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弹起来，手还紧紧攥着玉佩：“是不是蛊师来了？还是噬魂蛊闯进来了？”
“是寨主的召集铃。” 苏念笑着把玉佩从她手里抽出来，擦了擦上面的汗渍，“再不起，一会儿真让蛊虫把你当早茶了。”
两人刚收拾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寨主领着个穿青布短打的青年站在廊下，那青年背着个竹篓，篓子里露出几只陶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亮得很，扫过苏念时，目光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顿了顿。
“这是阿木，寨里最懂蛊的。” 寨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们要去万蛊窟，有他在，至少能躲过七成的蛊虫。”
春红立刻凑上去，盯着竹篓里的陶罐好奇：“阿木小哥，这里面装的是啥？是能吞黑雾的蛊虫不？还是会喷火的？”
阿木没说话，只是从篓子里摸出个拳头大的陶罐，掀开盖子，里面爬着几只金闪闪的小虫，翅膀扇动时还发出细微的 “嗡嗡” 声。“金蝉蛊，引噬魂蛊用的。” 他声音有点哑，像是不太习惯说话，“噬魂蛊喜阴，唯独怕这金蝉蛊的气味。”
“那这金蝉蛊会不会咬人啊？” 春红往后缩了缩，又想起自己昨晚说要打掩护的豪言，赶紧又往前凑了凑，“我跟你们说，我可是会点拳脚的，上次在宫里打跑过黑雾刺客，要是有蛊虫扑过来，我……”
“你昨天踩草团都吓哭了。” 阿木突然补了句，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把春红说得脸瞬间红了。
“那、那是意外！” 春红梗着脖子，“草团软乎乎的，谁知道是草不是蛊虫啊！”
苏念忍着笑打圆场：“阿木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防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现在就走。” 阿木从竹篓里拿出三个陶瓶，分给苏念和春红，“这是防蛊药，兑水喝，能挡三个时辰。” 他顿了顿，又补充，“比你们那位嫡母给的‘补药’甜，放心。”
春红刚拧开瓶盖，听到 “嫡母” 两个字手就是一抖：“你咋知道柳氏给我家姑娘下毒？”
“寨主说的。” 阿木把竹篓背好，“万蛊寨的人，闻得出人心的恶意，就像闻得出蛊虫的气味。”
苏念心里一动，想起昨晚寨主提到母亲苏清婉的事，刚想追问，就见胤宸从拐角走过来。他还是那身玄色衣袍，只是腰间多了个锦囊，看到阿木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万蛊窟的路线，你熟？”
“从小在那附近采药。” 阿木点头，从怀里掏出张兽皮地图，上面用炭笔标着万蛊窟的入口和岔路，“祭坛在最深处，沿途有三个蛊巢，我会用金蝉蛊引开。”
胤宸接过地图，手指在 “黑雾祭坛” 的标记上顿了顿：“暗卫会跟着你们，要是遇到黑雾分身，就放信号。” 他又把腰间的锦囊递给苏念，“里面是寒力凝的冰珠，遇到危险就捏碎，能冻住蛊虫和黑雾。”
苏念接过锦囊，指尖碰到他的手，还带着点清晨的凉意。“你不跟我们一起？”
“我在寨外守着。” 胤宸眼神沉了沉，“万蛊窟的入口只能容两人并行，人多反而碍事。再说，我要是进去，黑雾说不定会提前发难。”
春红在旁边插了句：“四爷你放心，我会看好姑娘的！要是有蛊虫敢靠近，我就…… 我就把金蝉蛊往它脸上扔！”
阿木看了她一眼，默默从竹篓里又拿出个香囊：“这个挂在身上，噬魂蛊不敢靠近。别真把金蝉蛊扔了，一只抵十斤驱虫粉。”
收拾妥当要出发时，春红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屋抱出个包袱：“差点忘了！姑娘，这是你上次在青峰山穿的软甲，我给你缝了两个暗袋，能装玉佩和冰珠。还有这个……” 她从包袱里掏出个绣着平安符的荷包，“是若兰姑娘给的，里面有龙脉石粉末，说能驱邪。”
苏念接过荷包，指尖碰到里面细碎的粉末，心里暖了暖。她把荷包系在腰间，又帮春红把香囊挂好：“你自己也小心，别总想着往前冲。”
“我知道！” 春红拍了拍胸脯，又小声跟阿木说，“阿木小哥，要是一会儿遇到危险，你可得喊我，我…… 我掩护你！”
阿木没说话，只是把竹篓往她那边挪了挪，露出里面的陶罐：“要是怕，就抓着这个。”
几人往万蛊窟走时，寨里的蛊师都站在路边，手里拿着驱虫的草药，默默让开了路。苏念走在中间，握着腰间的玉佩，能感觉到它又开始微微发烫。阿木在前面带路，脚步很轻，避开地上的每一块松动的石头，偶尔停下来，从竹篓里摸出点草药汁，洒在路边的草丛里，立刻有细小的蛊虫爬出来，往反方向跑。
“前面就是入口了。” 阿木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缠绕着淡淡的黑雾，“里面的蛊虫会听黑雾的指令，一会儿我放金蝉蛊，你们跟着我，别碰洞壁上的黏液。”
春红咽了口唾沫，抓紧了手里的香囊：“知道了！我肯定不碰！”
苏念摸出胤宸给的锦囊，捏了捏里面的冰珠，又看了眼身后的暗卫，深吸一口气：“走吧，早点救回蛊王，也早点拿到玉佩。”
阿木点点头，从竹篓里拿出金蝉蛊的陶罐，掀开盖子，金色的小虫立刻飞了出去，朝着洞口的黑雾飞去。黑雾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像是噬魂蛊被惊动了。
“跟紧我！” 阿木率先走进山洞，苏念和春红跟在后面，刚踏进洞口，就感觉到一股阴凉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股腥气。春红下意识地往苏念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姑娘，我怎么觉得…… 这地方比柳氏的佛堂还吓人啊？”
苏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看到洞壁上爬满了细小的蛊虫，正朝着金蝉蛊飞走的方向爬去。她心里清楚，这万蛊窟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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