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教堂彩窗投下的光斑在地面缓慢移动。艾波娜正在给一个黑血热患儿换药,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像是用某种野兽的角制成的原始乐器,声音嘶哑而悠长。
她直起腰,看见护士长惊慌地冲进教堂:
来了好多人!四面八方都是人!
教堂外的空地上,医疗帐篷正在倒塌。成群结队的当地人从雨林边缘涌出,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背着婴儿的妇女,更多的是手持砍刀和木棍的青壮年。他们的皮肤上涂着青灰色颜料,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狂热。
吼叫声混杂着土语和维迪亚拉语。
艾波娜看见大祭司站在人群最前方,那副粗糙的黄金面具在阳光下泛着污浊的光泽。
他手中的人骨权杖高高举起,杖头的骷髅嘴里正滴落某种暗红色液体。
保护患者!
艾波娜的声音穿透嘈杂。
暴民已经冲进教堂。一个护士被推倒在地,药瓶砸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用火把点燃了窗帘,浓烟很快充满大厅。艾波娜挡在儿童病床前,看着大祭司将某种粉末撒向人群,引发更疯狂的吼叫。
大祭司站在燃烧的帐篷前,粗糙的黄金面具反射着跳动的火光。面具下传来嘶哑的笑声,像是枯叶摩擦的声响。
他缓缓举起那根由人脊椎骨拼接而成的权杖,杖头镶嵌的骷髅牙齿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看啊,神的子民们!
他用土语高喊着,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
这些白袍魔鬼带来的根本不是救赎!
权杖指向被推倒的医疗设备,输液管在地上蜿蜒如蛇,
他们用发光的魔鬼器具偷走我们的灵魂!
人群发出愤怒的吼叫。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颤抖着掏出医疗队分发的药片扔进火堆,蓝色的药丸在火焰中爆出细小的火花。
毒药!
她尖叫道,口水从缺牙的嘴里喷出,
大祭司的圣药才是真神的恩赐!
几个年轻男子正用砍刀劈开冷藏箱,珍贵的疫苗玻璃瓶在泥地里碎裂。他们脖子上都挂着装的小葫芦,里面浑浊的液体随着动作晃动——那是大祭司以每瓶一头山羊的价格卖给他们的。
昨夜神明托梦于我!
大祭司突然转向教堂,骨杖直指门口的艾波娜。面具眼洞里透出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
那个白女巫——
他嘶嘶地说,
她就是魔鬼的新娘!
人群爆发出恐惧的呜咽。有人开始向教堂投掷石块,砸碎了本就残破的彩窗。大祭司满意地看着这场骚动,藏在面具后的嘴角扭曲着。
医疗队的医疗援助行动,让他的销量直线下降,更动摇了他神明代言人的地位。
但现在,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等赶走这些外来者,那些愚民又会跪着来求他的,价格翻三倍也不愁卖。
火焰吞噬了最后一顶帐篷,浓烟中传来纸张燃烧的焦味——那是医疗队辛苦记录的病例资料。大祭司深吸一口气,硝烟和愚昧的味道让他陶醉。这才是维迪亚拉应有的秩序:恐惧、盲目、还有对他绝对权力的臣服。
艾波娜和护士们被人群推搡到一起。
愤怒迷幻的人群开始向她们发动攻击,不管是男女老幼,发疯一般捶打,撕扯她们的衣服。
陷入幻觉的男人在她们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攻伐。因为大祭司说过,诞生生命的液体,能够洗涤世间所有的污秽。女人和老人用烧红的铁器烙印她们的身体,因为大祭司说过,火焰能够驱除恶魔。
最后,她们被倒吊在树枝上、钉在十字架上。身上的血肉被人们争相分食,因为他们相信这样才能夺回被恶魔吸取走的灵魂之力。
艾波娜听见护士长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看见几个年轻护士被拖向燃烧的帐篷废墟。某种古老的献祭吟唱压过了求饶声,戴着兽骨项链的老妇人正用炭笔在她们裸露的皮肤上绘制符文。
精神力突然紊乱。不是攻击,而是最细微的感知——数以千计的痛苦信号如钢针般刺入她的意识:被倒吊的护士颈椎发出的摩擦声,钉在十字架上的护士长逐渐微弱的心跳,还有那些分食者消化道里蠕动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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