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到昊天宗的路,玄机子走得比死还难受。
两个银甲弟子架着他的胳膊,黑袍上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空洞的眼窝用破布塞着,却还是有血渗出来,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子。他没穿鞋,赤脚踩在石子路上,脚底磨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阁主,再坚持会儿,快到昊天宗了。”旁边的小弟子小声劝,手里拿着块干粮,想递给他,却被玄机子一把挥开。
“滚开!”玄机子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用你假好心!要不是你们没用,我能落到这步田地?”
小弟子被骂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他知道,阁主心里苦,剜了眼睛,派了死士,最后还要自废修为,换谁都受不了。
路上遇到不少修士,看到玄机子这副惨样,都指指点点:“这不是天机阁的玄阁主吗?咋成这样了?”“听说他惹了虚空商会,还派死士去杀昊天宗的杂役,被九师发怒了!”“活该!以前多傲啊,现在知道怕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玄机子心里,他把头埋得更低,可心里的不甘却像野草似的疯长——凭啥?凭啥那个扫船的杂役就是九师?凭啥自己就得受这种罪?
越靠近昊天宗,这种不甘就越强烈,到了山门附近,远远看到那片熟悉的货舟港口,看到那个灰衣身影正扛着扫帚扫地,玄机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昊天宗山门前,人比平时多。
有来买丹药的修士,有送药材的商贩,还有昊天宗自己的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聊着昨天雷云罩天机阁的事。
“听说没?昨天那雷云,是九师发怒了!玄机子要来自废修为认错呢!”
“九师也太厉害了吧?十五宗都跟着震,雷云还能压天机阁!”
“不知道九师长啥样,要是能亲眼见见就好了!”
林九就蹲在不远处的货舟旁边,手里拿着扫帚,慢慢扫着地上的碎木屑。王伯站在他旁边,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灵米糕,正给路过的弟子分。
“林九,你也吃块,甜得很。”王伯递过来一块,“昨天那雷云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你没事。”
林九接过米糕,咬了一口,黏糊糊的甜,笑着说:“我能有啥事?就是个扫船的,九师发怒跟我没关系。”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是玄机子被押过来了。
两个银甲弟子架着他,后面跟着钱四海,还有几个虚空商会的伙计,一行人走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了来了!玄机子来了!”
“你看他那样,脚都磨破了,眼窝还在流血,真惨!”
“谁让他惹九师呢,活该!”
玄机子被架到山门前,突然停住了。他虽然瞎了,可耳朵尖,听到了林九的声音,那股熟悉的憨笑,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脑子里——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杂役!
“放开我!”玄机子突然挣开银甲弟子的手,往前踉跄了两步,空洞的眼窝对着林九的方向,“是你!就是你!”
林九愣了一下,手里的扫帚顿了顿:“玄阁主,你认错人了吧?我就是个扫船的,叫林九。”
“认错人?”玄机子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嗓子里像卡了石子,“我没认错!你的声音,你的味道,我就算瞎了也能认出来!你就是九师!你就是那个藏在昊天宗的九师!”
周围的人都愣了,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没人说话,连风都停了,鸟也不叫了。
钱四海赶紧上前,对着玄机子怒喝:“玄机子!你疯了?九师的名讳也是你能瞎猜的?林九小哥就是个杂役,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玄机子突然拔高声音,不是平时的沙哑,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他就是九师!九师即昊天杂役!九师就是这个扫船的林九!”
“轰——”
这句话像炸雷似的,在山门前炸开,声音顺着风往远处传,掠过货舟港口,掠过膳堂,掠过万道神宫的方向,真真切切传了百里远!
正在运灵米的弟子听到了,手里的麻袋掉在地上;正在膳堂做饭的厨子听到了,手里的锅铲停在半空;正在万道神宫练剑的凌千雪听到了,手里的剑突然顿住,剑花散了一地;甚至连远处黑风谷的矿场里,正在挖矿的修士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互相看着,满脸震惊。
“啥?九师是昊天杂役?”
“哪个杂役?叫林九?”
“不会是那个扫船的吧?我上次还跟他一起搬过灵米!”
山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九身上,有震惊,有怀疑,有好奇,还有些人悄悄往后退,好像想离林九远点。
王伯赶紧挡在林九前面,对着玄机子骂:“玄机子!你瞎了眼就胡说八道!林九就是个老实孩子,天天扫船修货舟,咋会是九师?你肯定是怕自废修为,故意造谣!”
“我没造谣!”玄机子又嘶吼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大,震得人耳朵疼,“我剜了眼睛祭天,算出来的!因果节点就是他手里的扫帚!他的匕首碰了林九就化金粉!十五宗震荡也是因为他发怒!你们咋就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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