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玄将那一厚沓悬赏令郑重收好,然后站起身,目光冷峻地扫过刚才战斗的地方,最后落在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一块石头。这就是修炼界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父亲东方破天的血仇未报,自身的强者之路刚启,他绝不能,也绝不会倒在这种卑劣的阴谋之下。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他沉声道,“血腥味很快就会扩散开来,可能会引来嗅觉灵敏的魔兽,或者其他更麻烦的东西。”
三人不再耽搁,立刻动身。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明显加快,行动也更加谨慎和隐蔽。东方青玄将神识尽可能向外延伸,结合鸿儿那虽被压制但位格极高的模糊感应,提前规避那些散发着强大或危险气息的区域。夜凝霜和洛倾辞也全神贯注,一个凭借冰魄体质对环境的敏锐感知,一个依靠万宝阁锻炼出的细致观察力,留意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一路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那张悬赏令带来的阴影,如同无形的枷锁,套在了三人心头,但也像一剂猛药,彻底激起了他们更强的警惕心和斗志。沉默的行进中,三人的默契却在无声地增长,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手势,都能让对方明白意图。
在穿越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区域后,前方传来潺潺水声。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小溪出现在眼前,水汽弥漫,带来几分清凉。
“在此稍作休整,补充饮水。”东方青玄示意停下。他走到溪边,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上下游和对岸,确认安全后,才取出水囊灌水。
看着清澈的溪水奔流不息,带走几片落叶,东方青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夜凝霜和洛倾辞心中荡开涟漪:
“在此之前,我或许还存着一丝不必要的仁慈之念。认为只夺玉牌,不伤性命,尽量不结下不可化解的死仇,或许能在这残酷的选拔中保留一丝底线。”他抬起头,目光如同溪水冲刷了千万年的卵石,冰冷、坚硬、光滑,不带丝毫感情,“但现在,这悬赏令让我彻底清醒了。”
夜凝霜和洛倾辞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心有菩提,亦握金刚怒。”东方青玄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击在空气中,“既然他们视我为砧板鱼肉,欲除之而后快,布下这绝户之计。那么,从此刻起,我的道,便需以杀止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女,最终定格在手中刚刚灌满的水囊上,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后,凡阻我生路者,无论出身,无论缘由,皆杀、无、赦!”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似乎有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并非狂暴外放,而是内敛深沉,却让溪边原本凉爽的空气骤然变得刺骨冰寒。这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狂怒,而是经过冷静分析残酷现实后,做出的最理智、也最利于生存的决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
夜凝霜看着他眼中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决绝光芒,心中微微一震,随即便是彻底的释然和理解。在弱肉强食的修炼界,尤其是在这被恶意笼罩的天苍山脉,唯有如此心态,方能杀出一条生路。她轻轻颔首,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理当如此。”简洁,却代表了她的全部支持。
洛倾辞也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冰凉空气,用力点了点头。她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们这个小团队,将真正告别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踏上一条充满血腥与荆棘,以战养战、以杀止杀的残酷道路。而她,也将毫不犹豫地跟随。
东方青玄伸出手,掬起一捧冰冷的溪水,用力扑在脸上,冰冷刺骨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仿佛要将最后一丝不必要的犹豫和软弱彻底洗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水珠滚落,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但那份深植于骨髓的冰冷杀意,却如同被淬火锤炼过的精钢,再也无法磨灭。
他心念一动,斩道剑再次出现在手中。略显虚幻的剑身星光流转,似乎能感应到主人心境的变化。他并指如剑,缓缓拂过剑身,体内鸿蒙紫气丝丝缕缕,如同最忠诚的臣民,缠绕而上,进行着无声的沟通与温养。
“嗡——”
斩道剑发出一声低沉而清越的剑鸣,在这静谧的溪边格外清晰,仿佛在回应着他心中那已然升腾、不可动摇的战意与杀心。
恶意的证明已经拿到,并且深刻烙印于心。那么,接下来,就该用敌人滚烫的鲜血,来祭奠这条被迫踏上,却必须走通的杀伐之道了。
休整完毕,三人再次起身,如同三道融入林间的影子,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山涧的另一头。他们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穿梭,既是潜行狩猎的猎手,也是被无数贪婪目光盯上的猎物。
只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来都不是固定的。而决定这一切的,唯有实力,与一颗无畏无惧、杀伐果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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