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闸室的石桌上,那枚槐木秤盘还留着兰土膏渗下的淡绿印记,像片被冻住的叶子。赵山用吴村的韧丝仔细擦拭着秤杆,丝帛划过刻度的“沙沙”声里,能听见星精土粉末簌簌落下的轻响——是秤杆里藏着的老土被震醒了。他忽然发现秤尾的铜坠上,刻着个极小的“山”字,与自己名字的刻痕重叠在一起,像是前人早就替他留好了位置。
“这秤认主。”周伯端着陶碗从外面进来,碗里盛着新沏的墨魂草茶,茶沫浮在水面,聚成朵小小的墨兰。“我年轻时见你爷爷用这秤称过星精土,”老人把茶碗放在石桌上,茶气氤氲中,秤杆的刻度突然亮了亮,“他说赵家的秤,每代传人都得刻个名字,刻痕能引渠水的气,让秤更准。你看这‘山’字旁边,还有你太爷爷的‘石’字,再往前数,能数到初代守诺者。”
影蹲在秤盘旁,用指尖抠着盘底的槐木纹理,纹理深处嵌着些银亮的渣,是兰土膏里的银丝。“秤盘也在吃膏呢,”他数着渣的数量,不多不少七粒,“跟我们七个人一样,都在吸收膏的灵气。”他突然发现盘底的木纹里,藏着行模糊的字,得对着光才能看清:“庚辰年,秤兰膏七两,补刘村漏”——是二十年前的记录,字迹与李月娘竹管里的字如出一辙。
李清禾正用李月娘的竹笔在麻纸上记账,笔尖的兰汁落在纸页上,晕出的字带着淡淡的香。“兰土膏重七两六钱,母丝三钱二分,”她念着赵山报的数,笔锋在“六钱”处微微停顿,纸页突然鼓起个小包,像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这纸也在记东西呢。”她用指尖按了按小包,包里竟传出“咔咔”声,与取膏时膏体离土的声响一样。
王禾把装兰土膏的木盒放在石桌中央,盒盖的陶锁扣反射着晨光,在桌面上投下个小小的“锁”字。“得找个地方藏膏,”他指着总闸室的石壁,“我爷说重要的东西得藏在导水符后面,符纹的气能护住东西不潮。”他用木勺敲了敲符纹密集的地方,回声发沉,“这儿是空的,有暗格。”
刘石拿着游标卡尺测量暗格的尺寸,长宽高正好能容下木盒,连盒盖的弧度都预留了空隙。“是专门为这盒子挖的,”他用铜铲撬开石壁上的石板,暗格里铺着层郑村的麻布,布上绣着七颗星,对应着七村的方位,“你看这布的针脚,是李月娘的手法,她早就把藏膏的地方备好了。”暗格的角落里,堆着些干枯的墨魂草,草叶的形状与李清禾刚采的一模一样。
林羽翻开守诺册,册页上自动浮现出暗格的位置图,图旁写着“藏膏需七物镇之”,下面列着七个名字:“赵秤、李笔、王罐、刘尺、陈环、吴丝、郑布”。他抬头看了眼石桌上的器物,正好凑齐七样,像是早就安排好的。“得把这七样东西围着暗格摆一圈,”他指着图上的方位,“赵秤在北,李笔在南,跟北斗的方位对应,才能镇住膏的气。”
赵山按林羽说的,把铜秤放在暗格北边,秤杆的刻度与导水符的纹路线条重合,像给符纹加了把尺子。“秤尾的铜坠正对着符眼,”他调整着秤的角度,“我爷爷说符眼是渠气最足的地方,能让秤里的老土活过来。”话音刚落,秤杆突然微微颤动,从刻度里渗出些银亮的土渣,落在地上拼出个“准”字。
影帮着李清禾把竹笔放在暗格南边,笔杆的兰花纹与暗格布上的墨兰绣片对齐,笔尖正好顶着布上的星纹。“笔在认星呢,”他看着笔尖的兰汁慢慢渗进星纹,“李月娘肯定也这样摆过笔,你看星纹的颜色,比别处深,是被兰汁泡透了。”笔杆的影子在布上拉长,与绣片的兰叶重叠在一起,像株活的兰草在生长。
王禾把陶罐放在暗格东边,罐里的渠心水轻轻晃动,水面映出暗格顶部的石纹,纹路上的星精土像撒了把碎银。“罐底的稻穗纹正对着暗格的‘生’符,”他解释道,“我爷说‘水生财’,渠水的气能让膏不发霉。”他往罐里丢了粒稻种,种子浮在水面打转,最后停在罐底的“王”字刻痕上,像是找到了家。
刘石将游标卡尺架在暗格西边,卡尺的测爪张开七寸,正好卡住暗格的宽度。“测爪的刻度对着布上的‘量’符,”他旋紧卡尺的旋钮,“这样能锁住暗格的气,不让膏的灵气跑出去。”卡尺的铜轴接触到石壁,竟生出层薄霜,是星精土遇气凝结的样子,“你看这霜,跟兰根玉里的银丝一个颜色。”
影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陈村的陶环,挂在暗格南边的石钩上,环上的兰花纹正好对着李月娘的竹笔。“陶环也来镇场,”他拍了拍环身,“这样七样东西就齐了,跟守诺册上说的一模一样。”陶环撞击石钩的声响里,暗格突然传出“嗡”的轻响,像是七物的气在互相呼应。
李清禾用吴村的韧丝把暗格的麻布绑在盒盖上,丝的末端系在郑村的麻纸上,纸页上记着膏的重量,字迹被丝勒出浅浅的痕。“丝缠三圈,纸压四角,”她按着李奶奶手札里的说法操作,“这样就算有人动过暗格,丝会松,纸会皱,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丝的颜色在光里微微发亮,是吸收了膏体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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