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的微光透过总闸室的天窗斜斜切进来,落在七把钥匙的金边之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被阳光吻过的星子。林羽是被银渠虫的“沙沙”声叫醒的,虫群正围着石桌上的七瓶水打转,细长的触角轻点瓶壁,将瓶底沉淀的星精土颗粒一点点拢到一起,在桌面堆成个小小的尖堆,形状竟与九窍石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它们在收集星土。”周伯已经起身,正用布巾擦拭矿灯的玻璃罩,布巾上沾着的墨魂草汁液在玻璃上留下淡紫色的痕迹,“守诺册上说,银渠虫聚集的地方,必有需修补的裂痕,这堆星土,是给我们备着的修补材料。”
影揉着眼睛从石堆上坐起来,怀里的拓荒偶冰珠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出暗渠中段那处松动的石板,石板边缘还标着个小小的“补”字。“陶偶又给我们指路了!”他把陶偶举到阳光下,冰珠里的影像随着角度变化,露出石板下方的暗缝,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下面有东西!”
林羽将七瓶水小心收好,瓶底的星精土颗粒已被虫群清理干净,瓶壁上只留下淡淡的水痕,像七道浅浅的泪痕。他拿起那堆新拢的星土,土粒冰凉,攥在掌心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与暗渠里的水流频率隐隐相合。“得掺点墨魂草汁,”他想起“分水闸记”里的记载,“未来的我特意标注,这种混合膏体凝固后比青石还硬。”
往暗渠中段走时,渠壁上的导水符比昨日更亮了些,符纹间的银渠虫排成两列,像两队举着银灯的卫兵。走到那处松动的石板前,林羽蹲下身,果然看见石板边缘的缝隙里卡着半片陶片,陶片上的兰花纹与拓荒偶身上的完全一致,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断裂面——是未来的拓荒偶铁锹不小心碰碎的。
“未来的我们果然在这里补过石板。”影用手指抠出陶片,碎片背面刻着个极小的“羽”字,是林羽的名字,刻痕新鲜得像是刚落下的,“你看这字,跟你昨天在凿痕里留的记号一模一样!”
周伯从背包里取出捣药罐,将星精土倒入罐中,又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墨魂草叶,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水珠滚落时在草叶上划出淡紫色的轨迹。“按李丫头的法子,草叶得捣出汁来才管用。”他握着木杵反复碾捣,星土与草汁渐渐融合,散发出清苦中带着温润的香气,像把陈年的草药伞在鼻尖撑开。
林羽试着将混合膏体往石板缝隙里填,膏体刚接触石面就开始发热,带着种奇异的黏性,将松动的石板牢牢粘住。他用铁锹柄将膏体压实,发现石板下方的暗缝比想象中更深,隐约能听见风穿过缝隙的呜咽声,“下面是空的,”他侧耳细听,“好像有水流声。”
影突然指着石缝边缘的银渠虫,虫群正用触角在地面画出奇怪的图案:一个圆圈套着七个小三角,三角的尖端都指向暗缝。“这是‘虫语符’!”他想起守诺册上的插图,“意思是‘下有空渠,七角为记’,下面藏着条小暗渠!”
周伯用铁锹轻轻撬动石板,石板“咔”地一声被抬起,下面果然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小暗渠入口,入口的石壁上刻着七个三角形的凹槽,槽里积着的星精土比别处厚,显然常有人从这里进出。“是守诺者的应急通道,”老人探头往里看,“里面的空气流通,应该能走。”
林羽的目光落在最左侧的三角凹槽里,槽底刻着行小字:“甲戌年秋,暴雨冲毁主渠,循此道出,修补三日方通。——赵”字迹被水浸过,有些模糊,却透着股与水搏斗的韧劲。他想起赵爷爷守诺令上的刻痕,突然明白这处通道为何会存在——守诺者不仅要开闸引水,更要在危难时护渠周全。
往小暗渠里爬时,洞壁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星精土的清凉。林羽打头,矿灯的光柱扫过洞顶,发现那里布满了细小的爪痕,是银渠虫爬过的痕迹,痕迹交织成网,网眼的形状与七村的村徽一一对应。爬到约莫三十步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弱的光亮,还传来清晰的水流声。
钻出小暗渠的出口,竟是一处天然的溶洞,洞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潭,潭水碧绿,水面漂浮着层层叠叠的墨魂草叶,叶尖都朝着溶洞深处,像无数只小手在指引方向。潭边的石台上摆着个熟悉的木盒,盒盖上的兰花纹与总闸室的承影盒如出一辙。
“是‘分承盒’!”影认出盒子,守诺册上说,总闸有承影盒,分渠有分承盒,用来存放各段渠的修缮记录,“里面肯定有赵爷爷当年修补主渠的日记!”
林羽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放着一卷麻布日记,布上的字迹是赵爷爷的,记录着甲戌年那场暴雨:“雨连下七日,主渠中段溃堤三丈,水势如猛兽,吾与李姊、王兄轮班修补,以星土混合糯米灰浆堵缺口,三日未眠,终使渠水复通……”布角还沾着块暗红色的泥块,是当年溃堤处的黏土。
周伯将麻布日记展开,发现布的边缘缝着七根不同颜色的线,线的末端都系着小块矿石:李兰村的是墨色石,赵建国村的是槐花色石,王村的是稻黄色石……每块矿石都能在对应村的分水闸上找到相同的质地,“是‘镇渠石’,”老人指着矿石,“当年修补时嵌在溃堤处的,用来监测渠底的稳固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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