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灯的光柱在暗渠深处投下长长的影子,林羽踩着青石板台阶往下走,鞋底与石头摩擦的“沙沙”声里,混着渠水流动的轻响,像谁在低声絮语。他数着台阶的级数,到第三十七级时,脚下的石板突然微微下沉,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前方的黑暗里立刻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影紧跟在后面,怀里的拓荒偶突然往前倾了倾,冰珠眼睛对着水声来处亮了亮。“是机关。”周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矿洞潮湿的回音,“最早的守诺者爱在关键处设这种‘响石’,提醒后人前面有东西。”他弯腰摸了摸下沉的石板,指腹蹭过边缘的刻痕,“你看这纹路,跟九窍石的孔壁一模一样,都是导水符的变种。”
林羽蹲下身细看,石板边缘的刻痕果然是简化的导水符,符尾的弧线正好对着水声的方向。他想起守诺册上的简笔画,歪脖子树下的圆石旁,也画着类似的弧线,当时只当是随意勾勒的装饰,此刻才明白是在标记机关的方位。“这些符是连起来的地图。”他恍然大悟,指尖顺着弧线往前方划去,“从九窍石到暗渠入口,再到这处响石,整个路线都被符串起来了。”
影突然指着渠水表面,那里漂浮着些细碎的木屑,木屑上沾着银亮的粉末,在矿灯光下闪闪发亮。“是星精土!”他伸手捞起一片木屑,粉末蹭在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这木头是新断的,说不定前面有木桥。”
往前走了约莫十步,黑暗中果然出现了模糊的轮廓——是座横跨暗渠的木桥,桥身由七根粗木并排铺成,每根木头上都刻着个模糊的字,合在一起正是“守诺者之桥”。桥栏的朽木里缠着些银亮的丝,是引丝根,根须顺着木纹往里钻,像在给桥身加固。
“每根木头都来自不同的村落。”周伯摸着最左边的木柱,柱身上刻着朵墨兰,是李兰村的标记,“你看这年轮,至少有百年了,却还没完全朽坏,是因为引丝根在帮忙‘养’着。”他从背包里取出块墨魂草干,往根须上擦了擦,丝根立刻轻微颤动,散出淡淡的草木香。
林羽踏上木桥,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的呻吟,桥身晃了晃,渠水里立刻浮起些气泡,气泡破裂时,浮出七个守诺令的虚影,在水面转了半圈,又沉入水底。“是守诺令在认桥。”他想起泉眼边沉入水底的守诺令,“看来这座桥也藏着守诺者的魂。”
走到桥中央时,影突然停住脚,指着木板的缝隙。林羽低头看去,缝隙里卡着片干枯的墨兰花瓣,与泉眼浮出的那两片凑成了完整的一朵。花瓣背面用银粉写着个极小的“九”字,笔画里嵌着星精土的粉末,“是九窍石的‘九’!”影的声音带着兴奋,“前面肯定有第九个机关!”
周伯往桥板的缝隙里撒了把七村混合的土,土粒落在花瓣上,花瓣突然化作银烟,顺着缝隙往下飘,落在渠水里,竟在水面拼出个完整的导水符。符的中心浮出个光点,慢慢往暗渠深处飘去,像在引路。“是在指老渠的主干道。”老人背起守诺册,“跟着光走,错不了。”
渠水在脚下流淌,林羽看着光点在水面浮动,发现它的轨迹与守诺册上的暗渠图完全重合。图上标注的“险段”越来越近,渠壁的青石板上开始出现水渍,渍痕的形状像极了知水草的叶片,尖端都朝着光点的方向。“这些水渍是新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沾着湿润的凉意,“说明最近有人来过,说不定是墨蝶。”
影突然“嘘”了一声,侧耳往前方听。黑暗里传来极轻的“唧唧”声,像某种虫子在叫。往前走了几步,声音越来越清晰,矿灯的光柱扫过去时,林羽看见渠壁的石缝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银渠虫,虫群正围着一块暗红色的石头转动,石头上的刻痕与响石的导水符相呼应。
“是‘护渠虫’。”周伯认出这种虫,“李丫头的手札里写过,银渠虫分两种,一种清淤泥,一种护机关。你看它们爬的轨迹,正好绕着石头转了九圈,是在守护这处‘九窍石’的姊妹石。”
林羽凑近看,暗红色的石头上果然也有九个孔,只是孔里没有引丝根,而是塞满了干燥的槐树叶。他想起林羽村的老槐树,去年秋天落下的叶子也是这样,边缘带着淡淡的焦痕——是被灶火熏过的痕迹。“是守诺者留下的。”他用树枝掏出一片树叶,叶背的纹路里藏着个极小的“水”字,“这树叶能吸水,保持孔道干燥,不然机关早就锈死了。”
影学着九窍石的做法,往每个孔里塞了片对应的树叶,塞到第九个孔时,石头突然“嗡”地一声震动起来,渠壁上的石缝里渗出更多清水,水流顺着导水符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汇成细流,往桥的方向流去。“是在给木桥补水。”周伯看着水流漫过桥板的缝隙,“引丝根遇水会更结实,这是在给我们加固桥身。”
穿过姊妹石后,暗渠的高度突然变矮,头顶的岩石压得很低,得弯腰才能通过。林羽的矿灯扫过岩壁,发现上面刻着许多细小的名字,有的已经被水侵蚀得模糊不清,有的还能辨认出笔画——其中一个“赵”字,与赵爷爷守诺令上的刻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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